夜里九点三十,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划破静谧的校园,我从厚实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中抬起头来,伸个懒腰舒展筋骨,斜挎上帆布包,随着人群走出教室后门。
江城的初秋,月光如水,暖风不急不躁,卷来路旁花草树木的清香。
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辆炫酷的自行车旋风似的加速开过来,龙头一转,忽然刹车,呲啦一声停在我前方,吓我一大跳。
我皱眉抬眼,取下耳机。
邹凯修长的双腿踩着脚踏,撑着把套全身稳稳地立起来,桃花眼痞痞地对我抛了个媚眼:小妞,上车,哥载你回去。
我翻了个白眼:幼稚,谁辈份大谁辈份小?邹小凯,我出生的时候你还才刚一颗受Jing卵呢。
想不通啊,奕欢小姐姐,你们女生不是喜欢阿姨被叫姐姐,姐姐被当作妹妹,越小越好么,怎么到你这儿,我的一声妹妹就那么不招待见?
我瞥他一眼,将随声听收好放进帆布包口袋,懒得跟你贫,自己回吧你,我要去买马蹄。
你吃?
给我爸买,他上火。
上来。邹凯挑挑英挺的眉,手拍了拍后座,梅园路上一老nainai这个点就在街口卖水果,有马蹄,水分足,那叫一个清甜爽口,我载你去,不比你小短腿11路车快?
谁?你说谁小短腿呢?我郁闷,冲过去挠他痒痒,我知道他腋下最怕痒,Jing准地使劲挠他那儿,他躲闪不及,大笑着东倒西歪,认怂连连求饶,哈哈····哈哈····姑nainai,奕欢姑nainai···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
我让你策我!我继续挠,越挠越起劲。
他笑得差点把车翻了,眼角挤出生理性眼泪。
妈的!沈奕欢你有完没完?!
我这才冷哼一声作罢,敏捷地跳上他的车后座,一手抓着车屁股,一手模拟马鞭甩手轻拍了下他还在抽动的后背,驾,飞奔吧我的小马驹!
邹凯低骂声,没敢再惹我,老老实实地把我送到梅园路上。
买了两斤马蹄,邹凯送我到安置小区门口离开,我穿过小巷回到自家经营的店铺沈毅烧烤店。
已经夜里十点多,店里热闹非凡生意红火。
一桌海鲜和rou,几瓶酒,三五朋友围坐,来客侃着大山,食欲都不错。
此起彼伏的碰杯声闲聊声中,穿插着黄大海洪亮的上菜声:帅哥,您的三斤小龙虾和炭烧生蚝来喽!您几位慢用!
孜然和油脂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我走进烟火气息十足的店中,蹲下身将帆布包放进收银台柜子里,取出一件我专用的围裙戴在校服外边,进了后厨。
沈毅正光着膀子在烟烧火燎中撸串烤鱼,见我掀开帘子进来,他眯眼顿了顿,上去休息,这里我一个人够用。
我被烟呛得直咳嗽,他瞧了我一眼,空出手来加大抽油烟机档位,但是效果并不大好,烟还是重。
沈毅麻利地将烤得外焦里嫩的烤鱼摆上烤盘,我正要端出去,黄大海进来,看见我,眼睛一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一头黄毛,咧嘴笑道:欸,欢欢妹子回来哒?
我叫他:大海哥。
来来来,给我,我端出去。黄大海顺手接过我手中的盘子,另一只手又拿了两只铁盘,转身出去。
黄大海是店里请的全职服务员,今年二十出头,高中辍学在广东东莞机械制造厂里打了几年工,我爸没开店以前跟他是同事,回来做生意后,正巧听他在找工作,店里又缺人,就把他给招过来了。
店里还有个在后厨做事的人,叫廖深,和沈毅是高中同学,小时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哥们,高中毕业后一起出去打工,也是在机械厂,廖深在不同部门,因为疲劳作业误伤了自己,丢了一只手臂,疗伤回来后待业在家,沈毅也把他招了过来帮忙。
爸,深叔呢?我找来菜盆把马蹄倒在里边,开水龙头清洗。
他旧伤发作,一直忍着没和我说,今天炒菜摔了口锅,才意识到严重性,我送他到医院去了。
我将马蹄一个一个切好,洗得干净雪白,盛进圆碟里,凑到他跟前,医生怎么说?
劳累过度,要休养两周。
抽油烟机坏了,沈毅硬朗的脸在热风中被闷得全是汗,肌rou匀称的上身冒出的汗如溪水一样不停地流。
我心里一动,移开视线,取了毛巾给他擦汗,递给他一颗马蹄。
他张嘴,咬住,舌尖无意卷过我的手指,我不留痕迹地飞快撤开,喉咙干燥地也给自己递了一颗。
男人正翻炒油锅里火红的小龙虾,我在一旁静静看着,见他肌rou虬结的手臂力道十足地铲动、出锅,动作行云如水,我趁着安静的功夫,轻声道:爸,那这几天我早点回来帮忙吧,我别上晚自习了,放学前差不多能做完作业。
他回头看我一眼,从耳朵后取下夹着的新烟,抬起空锅在炭火中点燃,叼进嘴里,乌黑深邃的眼睛打量着我,语重心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