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洛儿回忆起,想来她心虚的理由应该是自己得人恩果,却没有千年记的缘故吧。
说好回国后有机会再见面会答谢,现在却装作不认识,确实是她理亏。但这也不是她要食言,早前在灵堂那样的场合叫她如何开口,现在隔着条马路又叫她从何解释,就干脆当做看不见吧。
这一会儿功夫,许司笺已经取完东西回来,正开副驾门,望向路的那边却停住,绕过车子走过去。
洛儿隔着车窗看他走向迎面来的贺席,诧异竟不知他们俩是相识的。
两人驻足在车子的右前方,像许久未见的老友交情。
聊了一阵,许司笺突然望向她的位置,朝她招了招手。
洛儿在车内疑惑,片刻后也就淡然下车。
走到许司笺身边,他做介绍,江洛儿。贺席哥,贺教授的孙子。
这次洛儿无法躲避与他面对面直视了,便大大方方朝他微笑。
贺席点了下头,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而后许司笺向她解释让她下车的原因:贺席哥之前听我提过你在B大读心理系,他事务所最近有一单刑事案件需要心理干预,想看看你这边能不能提供帮助。
洛儿一愣,看向贺席。
大概是悲伤未褪,他脸上没有那日淡淡的笑意,客气道:有劳江小姐。
洛儿蹙眉想了想,随后抱歉道,对不起贺先生,我想我可能帮不上这个忙,首先我并非临床或医学心理学专业,也没有心理咨询师相关的执业资格,事关刑事案件,我怕是无能为力。
贺席了然,扬眉毫不介怀,如此,没关系,那我再另寻途径好了。
但许司笺是热心肠,又问洛儿:我记得孙怡师姐就是临床心理学的吧?
洛儿点头,许司笺口中所说的是他们读书时在心理社的社员,虽然专业方向不同,但洛儿与师姐的交情还不错。
于是许司笺又跟贺席推荐,我们以前大学心理社有个师姐毕业后从事的好像就是心理干预与治疗方面的工作,或许我们可以咨询下她。
不会太麻烦?贺席又问。
不会,贺席哥你不用太客气。可许司笺没有孙怡联系方式,又看向洛儿。
洛儿手机里存的号码是以前读书时的短号,现在只有师姐微信。她犹豫了下,与许司笺小声道:我把师姐的微信号发你,你再发给贺先生。
不如我们面对面建个群,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她的耳语,贺席先一步提议,然后麻烦江小姐再把你师姐的微信推给我。
也好,洛儿欣然同意这个不显迂回的做法。
他们三人输入同串数字,加入群聊。
待洛儿把师姐的微信转发,也就到了分别时刻。许司笺也道:贺席哥,节哀。
贺席颔首,眉眼忧思,却仍神采轩昂,彬彬有礼,有心,你们开车注意。
上车后,洛儿才问:他是你本科之前的校友?
听许司笺叫他哥,那便不是同窗,他交好的兄弟她也都认识,洛儿实在猜测不到他们的关系。
不是,以前他来B大找贺教授时,我们一起打过几次球。三姨夫那单涉嫌假冒注册商标罪的案件,便是请他做的辩护。
洛儿闻言愣了愣,许司笺三姨夫那单事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她正没日没夜沉浸在做实验与码论文的世界里,再者许司笺外家那边都有些嫌弃她这个准侄媳妇,她便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只知道最后案件胜诉,法院判决许司笺三姨夫无罪。
这时洛儿脑海闪过一丝不对劲的念头,却又捕捉不到是哪个地方不妥。
她再思索了片刻,又觉得没什么需要和许司笺隐瞒的,便道:我觉得他有些眼熟。
她一边发车一边讲:你还记得我说过,去年去尼泊尔徒步时,我师弟半路晕倒幸好遇见几个中国人相救吗,他是其中之一。
这么巧?许司笺也诧异。
嗯,不过我看刚刚他好像没认出我,也就没提了。
估计他也没放心上吧,许司笺想想道,读研那会儿就听贺教授讲过他孙子是徒步爱好者,我也见过他和朋友们去各种险境的照片,你们尼泊尔那次可能在他们眼里,就是九牛一毛。。
是吧洛儿想想他们当时一行,四人的确准备充分,肆意洒脱,她点头,又提醒许司笺正事,晚上吃饭记得!
*
晚七点,洛儿先回家,许司笺后到。
洛儿妈妈杨童女士在门口候着,让两人先用柚子叶洗洗身再进门洗净白天在灵堂那儿沾来的晦气。
自四年前见过家长,许司笺已经对这些南方习俗见怪不怪了,好脾气地照做。
许司笺进门就到厨房帮忙,让杨童一阵欢欣,端菜出来就指责坐在沙发玩手机的洛儿懒惰。
你瞧你,哪有半点做人媳妇的模样。
做人媳妇应是什么模样?洛儿小声嘟囔,起身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