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胡倾颜再说些什么,陈玉臻便把轮椅转到门口,唤来下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此时,陈县令正在书房处理公案,近日景安县有些不太平,一群流寇潜在了百姓中,每当宵禁就跳出来行那鸡鸣狗盗之事,令官府头痛不已。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又响起了陈玉臻温润又恭敬的声音:“父亲,孩儿可以进去吗?”
陈县令当即放下手中的案情,开门把陈玉臻迎了进来。见儿子心事重重,便猜测道:“让为父猜猜,臻儿,可是对明日的生辰宴有何提议?”
陈玉臻沉默半晌,酝酿了一会情绪,才单刀直入,打开话匣:“不是的,父亲。孩儿这次前来,是有件事情瞒着您。当然,这事也事关明日的酒宴,所以我想在明日之前,提前与您说清楚。”
“哦?是何事需要瞒着为父啊?”陈县令很了解自己的儿子,陈玉臻从小就不会拐弯抹角,若是这样说了,那必然是件不小的事。
在来的路上,陈玉臻便在心里做足了准备。可当真正面对父亲,话到嘴边,却还是有些发怵,声音又压低几分,继续说道:“父亲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为孩儿选的填房?他……”
“你不喜欢?”陈县令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皱起眉头,把话打断。
“不是!是孩儿太喜欢他了,但他,可能跟您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有何处不同?”陈县令直觉敏锐,多少已经猜到是这桩婚事出了岔子,绕过书桌回到了自己的把椅上,像在衙门开堂,凛然道:“有话直说,若是林家的错,为父定会替你做主。”
陈玉臻紧抿唇线,垂下眼帘,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其实这件事,错在孩儿。那日成亲,我半醉半醒,也不知那新娘被谁下了情药,我也是第二日醒来才发现,他……他竟是男儿身。”
“什么!”陈县令一拍桌子,猛窜起身,睁大着两个铜铃,瞪着陈玉臻:“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这件事是孩儿的错,与林家小公子无关,他左右不过是个少年,是孩儿轻薄了他。”这是陈玉臻长这么大,头一回对自己的父亲说谎,而且还是个弥天大谎。他知父亲是官,为人刚正清廉,必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把所有责任全算在一个少年身上。
陈县令显然是被这件丑事给震撼到了,杵在原地,目光摇摆不定,良久没有下文。
陈玉臻不等父亲醒过神,继续为胡倾颜开脱:“父亲不必担忧孩儿命格之事,其实林小公子和林三小姐实乃一母同胎所生,只因出生时有一位术士妄加揣测,才被送到了山间抚养。他嫁过来的这些日子,孩儿的身体已经有了康复之象。”
“……闭嘴!”陈县令终于回过神,目光惊异地落在了陈玉臻身上,抓住问题的关键,问道:“你方才说,你倾心于他?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是!”陈玉臻并不否认,答得坚定果敢,又道:“一切错在孩儿,孩儿理应对他负责。以往父亲也说过,男儿在世,当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做错了事就承担起后果......”
“够了!我以前是这么教导你的吗?”陈县令突然暴怒嘶吼,同时拎起桌上的茶杯,向陈玉臻砸去。
因为腿的缘故,陈玉臻躲不了,也没想躲,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额上瞬间多出来个血坑,好在茶水是凉的,没有出现烫伤。
杯子落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就在此时,不知为何,房间里烛火开始摇摆不定,阵阵Yin风拂过,数十根蜡烛尽数全熄,门窗也被邪风吹得哐当作响。
黑灯瞎火中,气氛有些诡异。
其实,陈县令从扔出茶盏的那刻起,便已心生后悔。
陈玉臻自小乖巧听话,年少时还被百姓们称为“神童”,给他这个做父亲的挣足了面子。再加上是元配所生,他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
这风来得邪乎,灯一灭,他下意识就想到了已故的亡妻。时隔多年,他依旧谨记着夫人的遗言,临走时交待他就算往后再生再娶,也要善待他们的孩子。
难道……方才是夫人显灵,在责怪他对孩子动手?
想到此,陈县令忽然瘫坐下去,用shi润的眼眸四周望了一圈,试图在黑暗里寻找一抹夫人的身影,可惜什么也没有。
“罢了。”
陈县令长叹一声,像是短短几瞬,就苍老了十岁,对陈玉臻摆了摆手,无奈道:“回去吧。”
陈玉臻虽不明所以,但听父亲的语气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便俯身作揖:“那父亲早些歇息,孩儿就先回去了。”
从正院出来,一条血红的小河从额角滑落,陈玉臻这才试着用手摸摸被砸伤的地方,见指上多了一片血渍,便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你去找个大夫。还有,这件事别让夫人知道,若他问起,便说是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厮连连应是。殊不知,二人身边就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影。
方才那股邪风便是胡倾颜隐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