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上元节,街上早热闹了起来,宝马雕车,香盈满路,灯笼悬挂,人声鼎沸。
裴渡早就在宁州最大的酒楼泉邻阁定好了包厢,从窗户望去正好能俯瞰整个濮河河面,此时夜色渐深,隔岸边已经有人在放花灯,从这个角度看不太真切,但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沿着河面溯流而下,漂亮极了。
裴渡说要让我好好吃一顿,把泉邻阁的招牌菜点了个遍,我说他这是浪费,裴渡笑我早就不是皇帝了,还惦记着与民同甘苦呢?
“我们现在是商,士农工商,商是最下级,什么都没有,就剩下钱了,还不赶紧好好享受?”
我摇摇头,他反正歪理一堆,我也反驳不动,随他开心就好。
裴渡说我们现在是商人,这话倒也不错,毕竟坐吃山空,总要想方设法赚点银钱。不过他也没怎么Cao心过做生意,就是在各地盘了好些铺子,雇了些人帮他看着,自己天天逍遥快活,银子就能源源不断,我更是从没插过手。不过他一个探花郎,好端端的治国之才,想来做起这些也是得心应手,不需费太多心力。
但他心思可不少,时不时就要向我喊累,叫嚷着:“小景,你养我吧,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不管我同不同意,最后他都一定要强硬地“以身相许”一回。
我们从京城南下走走停停,最终安定在了宁州。宁州地方不大,毗邻濮河,物产丰饶,生活也安稳,倒正应了它的名字。
我也正是喜欢这个名字——宁,安宁。跌宕半生,最大的祈求不过是与所爱之人相守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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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邻阁今日也热闹得很,上菜慢了些,裴渡说想吃西街袁大爷家的烧饼,支使我去给他买来。
西街,离这里倒也不远,我正起身要离桌,突然想起那还没上来的一桌子菜。
“待会吃菜就是,点那么多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
“今日不知怎的,就特想尝尝那烧饼的味道,热腾腾,咬一口,满嘴酥香。哎,想啊想,想得点的那么些菜都索然无味、食不下咽起来。今儿上元节,人家都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相携相伴的,小景却连给我去买个烧饼都不愿意,真是郎心似铁啊!”
“好好好,我马上去。”看他那戏谑的笑容就知道他又在戏弄我了,而我也是一如既往地要被他戏弄到。
我推开门下楼去,穿过嘈杂的酒楼门厅,来到了街上。
在上面看还没有切身体会,下来了才真正感受到熙攘。这个时候人越来越多,平时不怎么出阁的姑娘小姐也走到街上了,她们以帕掩面,成群结队地嬉笑着。
我稍稍屏住呼吸,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去,好在是没有碰到什么人。
来到袁大爷的烧饼摊面前,今日更是热闹非凡,里外都围着人,我只能站在后头,慢悠悠地等。
“公子一人站在此处,可是有难处?”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响起。
“公子?”她试探着重复了一遍,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是在对我说话。
早就听说过,上元乞巧这种节日,会有未婚男女偷偷地互示心意,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可能会出现在我身上。
我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只看出是个半遮着脸,笑意盈盈的女孩子,周围还有好几个姑娘。
都说南方女子温婉,看来也有直白大胆的。
察觉到周围开始有一些视线聚集,不论如何,大庭广众之下向陌生男子搭话这种事传出去,可能会影响姑娘家的名声。
“我家夫人馋这里的烧饼馋得紧,我来买几个回去给他吃。”我注视着烧饼摊,回答道。
嬉笑声传来,那个姑娘笑着道:“那就祝愿公子和夫人琴瑟和鸣,百年好合!”说完,她们便缓步走远了。
脑海中浮现裴渡的脸,我不禁失笑,默默地在心里道了一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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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烧饼回去,桌上已经摆了两样菜,一盅老姜炖鸡,一盘蒜泥白rou,不出所料,裴渡已经津津有味地开始吃了,哪像他方才说的,吃不到烧饼就食不下咽的样子。
他给我盛了一碗汤,我把烧饼递给他,有意使他酸一酸,不经意地提了下刚才在街上被小姑娘搭话的事情。
没想到他却道:“若我没猜错,小景你定是绷着脸,冷冰冰的,连姑娘的脸都不敢细看吧?”
他在桌底下蹭了蹭我的腿:“怎么?你就这么怕家里的河东狮发威?”说着,他还越发起劲了,用脚背在我小腿上好一阵摩挲,差点要把我激出火来。
我心绪不宁,狠狠灌了一口鸡汤,却烫到了舌头,疼得龇牙咧嘴。
裴渡起身,坐到我身边,一副心疼到不行的表情:“来,张嘴,我给你吹吹。”
我张开嘴。
他一下凑得极近,我都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睫。
最后他在一个立马就要亲上的距离停下,微撅起嘴,“呼呼”地轻吹着。
那一小缕气流打在我舌头上,酥酥麻麻的,瘙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