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越解释他有点低烧,李珀本来答应会帮忙答到,让他在宿舍好好休息。选修课人多,老师没时间全部点名,顶多课前随便抽几个学号。但踌躇片刻,程越还是把药吃了,多披了一件外套跟李珀走了。
刚走上楼梯,远远就能看到游鹤在楼道接水,身边站着另一个等他的男生。比起自己病怏怏的落魄模样,游鹤仍然是那个发光体,红唇被水沾shi,神采奕奕地和同伴说话,看上去心情不错,嘴边不时噙起让人心跳加速的微笑。
这时程越才感到抽丝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对他来说,昨天的争吵仍像一场闹剧,一场飓风,甚至突然到不真实。而现在看来,不过是游鹤人生里无关痛痒的插曲,可以视而不见的微弱涟漪,事故最终只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想办法把东西还他,以后能不来就不来了。
程越低下头就从前门拐进了教室,李珀看出些异常,程越前脚进去,游鹤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那天在宿舍楼下的友好模样荡然无存,连笑容都不给了。李珀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装作没看见地跟进去。好在程越的反应也不大,大概是吃了感冒药,灯关下来没多久就蔫巴巴趴在了桌子上。
"李珀,等会下课了你先回去啊,我还有点事。"
李珀答应他,心里却想的是,怪不得生病了还要来上课。吵架了?他压着下课要跟新认识女生出去看电影的消息没说,决定暂时先不跟程越聊什么感情的事了。
程越后脑勺发沉,无奈教室里电影的声音实在太大,他没法就这么睡过去,只能翻来覆去在胳膊上找合适的位置,闭了眼睛又睁开,直到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项彦筝问他在哪。
隔着屏幕好像都感觉得到压迫,程越抬起头来,认真组织语言,解释说自己有课,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打电话只是想问昨晚钥匙有没有掉在车上路上。程越看着消息显示已发送,握着手机木讷想起了什么。项彦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样对他不是因为游鹤?那是为什么?
从始至终,他都只把对方当作游鹤的哥哥,没有游鹤,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回想他和项彦筝的每次相遇,好像都以尴尬冲突开场,他以为自己丑态百出,在劫难逃,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和谐收场。就连这个人也是这样,他以为的古怪Yin戾,其实人却很...?程越想夸一句好,想起对方凝视他的墨黑双眼,又迟迟无法确切定夺。
半个小时后项彦筝才回了他消息,说没有找到。
老师提前五分钟下了课,教室的人几乎是一哄而散,程越赶忙打起Jing神,在人群中锁定游鹤的身影。对方身边一直有人同行,他就跟着走出教学楼,在人少时出声叫住他。
游鹤还没转身,程越就开始心慌了,摸索着拿出礼盒,边角在口袋里卡了一下。
"我有事跟你说。"
他平静对上游鹤审视的目光, 又看一眼他身边的男生,本来打算如果对方不回避就直接开口,游鹤回头跟男生说了什么。一瞬间,他好像又是那个温柔漂亮的男孩,肯为他留下笑容与耐心。
"怎么了?"
"这是,你送给我的,还给你。"程越在心里松一口气,捏着盒子的递给游鹤,"还有...不好意思,你的钥匙我好像弄丢了。"
游鹤垂下目光,盯着程越抓在盒子边缘,恨不得立马松开的手指,嘴角微乎其微的弧度消散下去,心情又重新沉入谷底。
"这种东西不用还我,不想留着就扔了吧。"游鹤叹一口气,挑起眉来转过话锋,"但是钥匙不一样,我不是一个人住的,出了事谁来负责。"
程越低着头,把伸在半空的手臂收回来,默默把盒子攥回手心。也是,这样的礼物,送出去是情趣,是心情,退回来又算什么?是他看得太重了。
"你仔细找过吗?真的弄丢了,不是故意的?"
"不是!"
程越抬起头反驳游鹤,大脑混乱运作着,有些语无lun次,"我现在,现在去找行了吧。"他喝醉了,没有丢在酒店的话,万一是在酒吧呢?
他没有那么不堪,还要故意弄丢别人的钥匙,看到游鹤就足够痛苦了,他多不出一个心脏拉扯不清。
"你现在就能找到了?你要去哪里找?"游鹤冷笑一声,正在脑海里构思着补偿对策,程越已经径自往前走了。
"不关你的事。"
是没有起伏的陈述句。
游鹤看着程越的身影渐远,如梦初醒般愣在原地。
他把程越的外套带回家,翻来覆去想着对方吹着冷风战战兢兢来找他,那么冷,却被自己恶语相向生生逼走。项彦筝也没有回来,他整晚都没睡着,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昏沉入眠,醒来就只盼望着这节选修课。光是换衣服就在衣柜前挑得心烦意乱,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他看到程越趴在桌子上睡觉,看到他Jing神不振,却拿不出关心对方的立场。像个说不出话的哑巴。
良久游鹤才慢慢迈步,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