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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对韩潜说过这些话。
印象里我只会指责他,对他冷嘲热讽,说他不如魏巍。
因为他之前的那些风流的传闻,我在和他结婚后也成了那些风言风语的调笑对象。虽然没人敢当面提及,但流言多少还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什么难听的都有,让我觉得看他一眼都很烦躁。
我听到那些话后在愤怒之下对他说过很多过分的话,我说和他韩潜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是最丢人的事情。
我从来没说他哪里好,更别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种话。直到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他、打从心里觉得他好,那些话也还是没来得及告诉他。
在我有印象的那些和他交集的时间里,我并没扮演过什么好角色。
怪不得之前他对还是“2080”的我说:“我不怎么需要你。”
他是需要有人支撑着他的,没有人不需要疲惫时能够有人支持他,告诉他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之前的我没有给过他任何支持,把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交到我面前的心摔得粉碎,现在的他,即使去依靠一个家政机器人也不会去选择依靠我。
他真的不再需要我了。
韩潜这一烧就烧了一礼拜。魏巍和宋煜中间来看过他一次,抽了他的血带走去化验。化验结果没什么大事儿,但他的烧了退退了烧的反复了好几天,看得我实在心疼。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名为“心疼”的情绪,搞得我甚至开始反省自己之前活了小三十年到底是活成了怎样的一个混蛋。
韩潜是真的讨厌我,好几次我去摸他的额头,他都半眯着眼睛拽过我的手咬我,然后气呼呼地翻身去抱枕头。
我后来想起来那个枕头是之前我还是“2080”时睡他旁边枕的,看他无意识把脸埋在枕头里蹭的样子,心下有些微妙的情感。不过那些自作多情一晃而过,他可能就是喜欢睡觉时抱个什么东西,跟是不是2080或者说是我睡过的完全没有关系。毕竟他之前睡觉也会胡乱抱个什么。
韩潜病好了之后很快便去上班了,我也回了公司。我不认为他是在刻意躲我或是避开与我相处的时间,因为他对我的态度与他对魏巍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见过他许多的样子。
起初他非常直率,看我时满心满眼都是爱慕,对我的追求热烈得仿佛是西班牙中午一点钟的骄阳,甚至能将花匠喷洒在玫瑰花瓣上的水珠都蒸发。
我也记得他逐渐心冷的那个阶段,那时候他开始别扭,不坦诚。因为不接受被拒绝,所以刻意在我面前表现出对我的厌恶与不在意,或是通过逃避与我相处以证明没有我他能活得更开心、除了我之外他的生命里还有更多更有趣的人和事,我不过是一个过客、一摊草芥。
他在这两个状态中反复横跳了很久,最后彻底平静了下来。现在看来,那些“刻意”和“证明”的意味最终都已经被时间溶解了,现如今他对待我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人,没有“爱而不得”的不甘与怨恨,也没有“故意回避”的心有芥蒂。
说话时他的眼神和语气坦荡得仿佛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也完全不介意和我的肢体接触。面对我,他过分坦诚了,而我对他却藏有浓稠又翻滚沸腾着的情感与私心。
我在犹豫。
一方,……对、没错,如果他已经完全放下了,我不应该再去打扰他的生活,毕竟他为我做得已经足够多了,以我的能力去给予他任何所需要的资源去报答他才是对的。另一方面,我仍心存侥幸。他是一个非常高明的“演员”,本就Jing于此道,现在更有能力将他期望展现给我那一面表现得不差丝毫。
但倘若他……其实只是一个过分高明的“演员”呢?
毕竟没有谁会为了一个死定了的人动这么大的干戈——如果他真的不在乎这个人的话。
他……应该是在乎我的,所以才会这么拼尽全力吧?
老天,为了让我“活”过来他可是废寝忘食地做了不知道多少个“我”,他实验室的仓库就仿佛是个兵马俑坑,如果八百年后再被挖出来,文物鉴定专家怕是会认为我是他韩潜挚爱的“男妃”,就算人死了他也做那么多个“我”来给他陪葬。
更何况我不是不记得我身为“2080”时他对我的别扭的姿态,还有那些……夜晚。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都是我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自作多情”而找的理由。
但是韩潜说的话也完全逻辑自洽。确实,按照协议来讲的话如果我死了他一毛钱也分不到,为了钱而努力,这也非常情有可原。
那份协议还说什么了?我隐约记得那份协议里有非常重要的内容,它们在我的脑子疯狂闪回,像是难以抓住的光点Jing灵,让我陷入紧迫与焦虑之中。
这几天回公司后我也翻看了这两年来大大小小的合同,一方面是想对公司的现状有个概念,另一方面是想找到我和韩潜当时的结婚协议,但无论是家里还是公司里,我都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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