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水似的走出门。坐在轿子里来回咂摸那张脸,直感慨道,只听人说起过绕指柔、美人关。咱们在宫里听了这么多年梵音,今日算是见到个事事风韵的娇嫩停当人儿。
宫里送来的礼服冠饰一律依照世子妃的规制配定。赤色大衫挂深青霞帔,绣金线云霞,冠用七翟,及得上这城中命妇女眷里头一等的尊贵。饶是方嬷嬷带着银环苁枝两个帮手,忙得连喝水的空档也无,也才将将赶上门外有人来请。口中直叹这时辰可真不经耗,一扭脸儿窗户纸都晕着墨色。
谢溶溶被银环搀着迈过门槛,抬眼看见燕回立在马车边,颔首与人低声交谈。他身上的青衣冕服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远远依稀可辨一抹白璧肤色,兼之生得高挑颀长,教人一眼难忘。
谢溶溶这才发现,他不仅仅是脸蛋白了些,连身形也清减不少,托显得轮廓愈加深邃,不言不语不笑时,自生出一股高位者的矜贵冷冽。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燕回只瞟了一眼就挥退下人,停在原地目视着她走上前来。
车子行过坑洼的石板路时免不了左右摇摆,两人并肩坐在昏暗逼仄的车厢里,彼此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隔着层层衣衫擦过的肩臂就像是两块相斥的磁石,碰一下便退一步,偏偏这马车不察,硬是要把他俩凑作一堆,晃得珠翠金玉玎珰乱响,雨打芭蕉似的,在一片静谧凝滞中悄然破开一丝裂隙。
不知行过多远,谢溶溶搭上他的手背轻轻捏了一下,顿时能感受到手心贴着的那块皮肤腾地烧了起来,然后一点点地,圈住了她的指尖。
等寻个日子闲下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从窗外悄悄跑进来的片刻光影将她一张秀美的侧脸明灭分藏,落在燕回眼底的是一弧弯弯红月,一勾一笑,便摄住了他的目光。
他牵住那只手,把五根指头交叉进她的指缝,垂下头不错眼地盯着,低低笑道,好。
进了宫照例先是去万寿宫请安,谢溶溶事前担心杨裳身份尴尬,不似上回入宫还有谢夫人作陪,唯恐要一人应付各色面孔,更别说还有个许久不见撕破了脸的秦氏,看到她头顶的翟冠金簪时刹那化身斗红眼的鸡,就要不管不顾上前,被正说着话的肖盈一把拽住手腕,不知在附耳说了些什么,竟引得她一步三回头地伫到别处去了。
谢溶溶暗自舒一口气,垫脚四望,与立在树下拿脚尖蹭土的杨裳对视正着。
两人皆是喜笑颜开,杨裳格外高兴,摸摸她的发饰,又摸摸自己,你瞧,咱俩一样的。说不准还能坐在一桌。
谢溶溶拉着她的手道,那你可千万别吃到杏仁糕点了,不然......
她看向不远处失魂落魄的秦氏,嘴边笑意渐缓。杨裳向来大大咧咧,又逢天黑,自然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凑到面前低声说起听来的小道传闻,
那位英公主,据说要在宫里住下去了。
谢溶溶奇道,宫里如何方便?先帝后妃等陛下亲政后也要迁宫,可惜没有其他留下子嗣的太妃,不然也能跟着亲儿去封地颐养。英公主年纪不大,难不成将来还得出家守陵?那倒不如在城里择处府宅住下,有食邑加身,怎么不比在宫里自在?
杨裳头一歪,竟是个听话听半截儿的,摊摊手表示她也不知,不过年前有位太妃,三请四拜地求太后放她去给先帝守陵,前些日子刚出宫,或许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了一个太妃,栽个公主进去填,一个道理吧。
谢溶溶啼笑皆非,这是什么话。瞥见万寿宫的门从里启了一道缝,连忙捅捅她的腰窝,随着周围人群俯身拜了下去。
这章是一个燕回和溶溶的心理历程的对比。虽然有点啰嗦吧但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少。这俩人都还没能摸索到与对方相处的模式,一个小心翼翼,一个避之不及,都不是真实的自己。加上溶溶已经被迫意识到身份地位的不对等,这只会带来更多的抵触心理,她需要在自尊、感情和现实中找到一个平衡。打破两人这种互相端着的局面,也需要一个契机。(解释一下)
我想了想为什么燕回看上去会一下子变得太好。因为他对于爱情抱有的态度是惶恐,当不知道该怎么办、超出了预期时就会变得束手无策,变成一个劲讨好、放低姿态的好人。但这并不是一个健康、理想的状态,甚至在他猛然接触到这种陌生的情感时,连自身的性格和面貌也变得模糊,此时就会变成一个过于单一的深情角色。这样的形象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危险性,溶溶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只得固守大本营不敢冒进。先婚后爱的故事比较迷人的一点在于主角们的人格重塑,彼此扶持相伴的日子不啻于一场寻找自我的修行。他们俩囿于原地,我写得也挺难受。看大家说甜,感觉这种甜就像是糖衣,经不起琢磨细想,舔舔完了还是药。虐我是真不觉得这篇文有虐......将来写完桃花夫人,让你们看看那才是虐。
至于盗文,我以前见过有,但是中间断更的时间不短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希望没有)。如果从txt里看到这句话,希望读者能支持一下原版,一是因为我不断在修文力求行文措词更流畅,你看到的很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