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帆船航行在海面上。桅杆高高竖起,帆布被收了起来,船身随着波浪微微摇摆着。
夜雾笼罩,月亮藏在云层之后,海面上一片漆黑。
了望台上的水手正在打瞌睡。他的头垂下来,又猛地惊醒。接着,他打着哈欠拿起了望镜看了一眼,一切似乎都十分平静。
然而,就在他放下了望镜的一瞬间,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朦胧的黑点。月光下,那个轮廓若隐若现。它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像是一个小小的三角:那是一艘正在前进中的船只。
"调整帆位!快,快去调整帆位!“
一声大吼惊醒了船舱里的所有人。有几个水手差点从吊床上摔下来,船长的皮靴在甲板上踩得乱响。
一时间,甲板在浪花上往一侧倾斜,站不稳的水手们差一点滑倒在甲板上。主帆和前帆被降了下来,为了快速前进,以免进入对方的射程。船长指挥手下船员做好迎战准备,在他们身后,一艘不断逼近的船只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它可怖的外形落入船员们的视线中,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大副,大副!松开升帆索!”
“船长——!”
“炮手准备!炮手!”
嶙峋的船身破开漆黑汹涌的海浪,火光呼啸而过,映亮了龙骨船身,而后就是猛地激烈一震:炸裂声响震耳欲聋,船舱里枪架上所有的枪都跳了起来,橘色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开火!开火!!”
掀起的海浪猛地涌上甲板,狠狠地打在受击的船身上。水手们的衣服shi透了,一人用力握住舵柄,在剧烈的摇晃中吼道:“开火——”
浓烈的硫磺烟气从船身侧弥漫开来,炮火激起凶猛大浪打在船侧,溅起高达数米的水花。他们的船身被一排炮弹击中,接二连三的炮声响起。黑烟滚滚。终于,双方都靠近了彼此,火炮的射程重叠在了一起;火光中,那艘船轮廓无比清晰地向他们驶来的,就连雕刻在船头的诡异雕塑都清晰可见,如同来自地狱。
猛烈的撞击晃动着船身,火焰毕毕剥剥一窜而上。
“开火!所有炮手开火!”
风浪和炮火声嘶吼着。剧烈的震荡将拉扯帆索的水手们冲得七零八散,台炮全部倾斜到一侧。庞大的船体向一侧倾斜,水手顿时滑到了船舷旁,有的甚至磕在了炮上,顿时晕死过去。
大雨降下。船只甲板随着海浪大幅摇摆,排枪似的射击声从甲板后传来。高高的桅杆上吊着绳索,海盗攀上爪钩,从那边往这边荡来。
水手们纷纷拔枪。散弹击中了好几个从小木船爬上甲板的海盗,但剩下没被击中的人扔下手里的爪钩,便掏枪射击。那几个水手被击中后倒在甲板上,胸口被开了血窟窿。船长扑上舵手台,用尽全身力量扶住舵盘,竭力掌控着铁舵。
船身剧烈地摇晃着。甲板上战火正酣,海盗们已经接二连三地登了上来,船身上鲜血喷溅。在混战中,有人捡起自己的帽子,子弹下一刻就在耳边炸开。硝烟和鲜血的气味弥散开来,手枪发烫;海盗们背着铁钩沿着主杆的绳索往上爬,在暴雨中淋得透shi。
在嘶吼声中,越来越多的海盗从船杆上荡了过来,炮火的火势逐渐减弱。有的海盗被击毙,当场掉落在海里;有的还没来得及抓住绳子的一端就摔了下去。海水被血染红。阵阵血雾弥散开来。尸首漂浮在海面上,血腥浑浊。
一声惊雷猛地劈下,呼啸的海风中传来交战声;橘黄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一只靴子从绳索上滑下,踏上甲板。他沐浴在火光和枪弹中,像是在感受这种难得的感觉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水手手心里的汗shi了枪托。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一阵恐惧。那个青年手上甚至没有枪,他看上去那么惬意,像是对随时到来的死亡丝毫没有察觉。只要他扣动板机,这个漂亮的青年就会在胸口或者前额上破开一个大洞。他的枪已经装上了弹药,他只需要轻轻,轻轻地勾一勾指头,只需要这样而已。
在枪响之前之中,一声瘆人的嘶吼悚然响起。
银发垂下shi漉漉的苍白胸膛,遍布着无数道交错狰狞的深深伤疤。块块暴凸的肌rou上覆盖黏膜外皮肤层,颈下血红的腮裂一张一合,黑色的鳞片一直覆盖到隆起的背脊。
在黑暗之中,只能感受到那双冷血动物一般的幽亮双眸,杀意肆意而极度冷酷。被挖出来的心脏被在他手爪里‘噗噗’地跳动着,人鱼的手爪间生长着半透明的薄膜,前端探出森白的尖锐勾爪,紧紧陷进了还在搏动的rou块里。
他们看到了一个来自地狱的使者。
暴戾的人鱼伏下身体,肩膀上溅满了鲜血,月光下映出他锋利的下颌。克里斯从怀里掏出枪来。
野兽赤裸的背脊强健有力。青筋在肩头凸起,血管顺着臂肌的纹理蜿蜒,滴下血来。锋利的獠牙深深扎入了水手的喉管,接着猛一合拢,带来一阵冷酷的剧痛。那水手喉中传来濒死的‘咯咯’声,身体抽动着,人鱼从地上抬起头来,犬齿上沾满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