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倚在床上,塞缪尔侧脸贴在他的腹部。青年有一搭没一搭摸着他的头发,出神地在想些别的什么。
克里斯修长的手指插入了人鱼的发根。塞缪尔太喜欢这种感觉,于是装作睡着了,这样克里斯就会继续。在他上克里斯的床之前,青年将他摁在浴缸里刷了一通尾巴,他不适应地‘啪啪’甩着尾鳍,在滑溜溜的浴缸里转过背去。
血迹顺着浴缸底部,从人鱼苍白的腰腹线处往下滑。他几乎浑身都是血,克里斯也shi透了,头发往下滴滴答答地滴水。在那艘船沉入海面后,塞缪尔一手揽住青年的腰,将他带进了海水里。船只在他们身后发出开裂声,甲板烧断炸裂,黑烟燃起,火舌舔舐着汹涌的海面。
克里斯大口喘气着浮出海面,塞缪尔的手臂托着他,但浪花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起伏。人鱼将他抱紧,两人潜下去,黑鳞鱼尾划开水波,极度有力,肌rou隆起。
灰天鹅号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等到一切都解决妥当,青年将他摁在浴缸里,将他好好地从头到尾洗了一遍。他被毛刷搓得发出短促的粗声,水壶里的水从上往下地淋在这只野兽的面孔上。
水壶被打翻在一旁,变成红色的水溢出了浴桶。等到塞缪尔被洗得再闻不出浓厚的血腥味,克里斯换了水,将外衣脱下。塞缪尔将他抱住,手爪搭在青年的腰际,克里斯用水清洗自己的肩头。
他的金发已经shi成了一缕一缕的,火药味还留在手指上,面颊污黑。人鱼低头嗅了嗅他,罕见地皱起了眉,表示他也需要好好刷刷。
现在,他们俩都躺在了克里斯柔软的四柱床上,塞缪尔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他舒展着自己的鱼鳍,但动作却不敢太大,要不然就会让克里斯发现。青年假装没有发现人鱼的小动作。
克里斯的表情表明,他在思忖一些其他的事情。他的手指深入到人鱼的发间,力度时而轻时而重地揉着他,揉得野兽喉头发出短促的咆哮声,舒适得都睁不开眼睛。
塞缪尔使劲在他的小腹上蹭了蹭。他像只想要用力留下自己气味的动物一样,用面孔在克里斯的小腹上来回反复地摩挲。过了一会儿,他仰头起来,倒在克里斯的胸前,像是要他来抱着自己。
青年伸出手臂。他的野兽身材高大,肩背宽阔,此时却愿意被他搂在怀里。克里斯觉得他跟那些传闻中的人鱼一点都不相像:那些人鱼冷酷,邪恶而残忍;而他的塞缪尔就像一只纯粹的动物。
他听说过那些关于人鱼一族的诡秘传说。这种野兽的血脉之中,根植着冷酷和偏执,使它们在追求爱情时,往往会变成最恐怖的情人。它们绝不允许背叛,不允许既定的伴侣离开自己身边哪怕一步,哪怕是同人类生活再长时间,这种本性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它们甚至不能忍受死亡带走自己的伴侣。传说中,有一种人鱼能够划开时空,回溯时间,在虚空中重新找回自己的伴侣。
这种说法听上去也许像无稽之谈,但克里斯经历过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因此对这种奇端异说也颇为宽容。
这些也许是真,也许是假,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一颗人鱼的鲜活心脏,是否能给他带来永恒的好运?人类心脏所带来的运气实在太容易消散,他需要重新找寻新的路径。
他感到掌心下人鱼皮肤的触感。它身上冰凉,顺滑,鳞片盖在身上。
在克里斯的心中,是‘他’,还是‘它’,都不重要。他不在乎和这样一只动物交媾。人鱼身体上的鳞片如同蟒蛇一样反映出多变的光泽。鱼尾堆叠,肌rou束条隆起,随着动作显示出野蛮的纹理,能够绞碎一个人的大腿骨。克里斯并没有愚蠢到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驯服了它;哪怕是猛犬的主人也不会有这样的自信。
只有温情能让野兽爱他。克里斯在这种假扮中,逐渐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种模糊的冲动。他知道自己最初救下人鱼为了什么,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愿望,但他开始希望这一天能来得更晚一些,晚一些更好。
青年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因此缓慢起伏,塞缪尔察觉到了这种复杂的情绪,于是从克里斯身上抬起头来,看他。
看着塞缪尔有着金色瞳孔的眼睛,克里斯觉得自己像一个懦夫。他既不愿意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也不愿意放弃自己认定的利益。这种交织的情感在他胸口隐隐发热,使他面对这只野兽的时候,总会软下心肠来。
他不认为这是人鱼的蛊惑。克里斯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他喜欢他,像是喜欢一只小狗一样。他曾经亲手用手枪打死了自己心爱的一匹公马,那匹年轻的马在猎场上摔断了一条前蹄。他用黑布蒙在马的眼睛上,竭力安抚它,闭上眼睛,把脸贴在马凸起青筋的脖颈上。枪杀一匹马永远是最糟糕的事情之一。
水波冰冷地抚过青年chaoshi的脸颊。克里斯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还在梦里。
他总是会做这样的梦。昏暗的洞xue,隐约摇晃的绿色水影。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透过水面,成为模糊不清的形状。偶尔,他眯眼看到阳光落下的金色光泽,像是鳞片反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