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楠心中狂骂自己,人家只是不小心擦到一下而已!
霍为铮也不说话,他转过视线,非礼勿视。
对不起啊,对不起!于小楠没头没脑地跟他道歉,她想霍为铮一定很不耐烦了,他本来就不太瞧得起自己。于是也不敢再说,捂着胸口飞快地逃掉了。
回到家,心简直像要从喉咙口里跳出来。
小楠?跑哪去了,赶紧的,你弟弟想吃葡萄,你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于妈妈擦着额角的汗,一边收拾着什么。
于晓楠走过去一看,发现都是自己复习的书,闷闷开口:妈,这些书我还要看的。
哎,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要嫁人的,都留给你弟弟。你赶紧的快去,别待会人关门了!
于妈妈唠叨着,正要再好好说说这不懂事的死丫头,扭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于小楠一路跑着去的。
她跑过白杨树,跑过盐碱地,跑过学校,跑过山坡,跑过小弟懵懂天真却又可恶的脸庞,跑过高考前被父亲撕掉的准考证。跑过十岁身体发育后被同学私下羞辱;跑过十二岁初chao时弄脏了裤子的尴尬;跑过十五岁寄出的情书被扔进垃圾桶;跑过这十年无疾而终隐藏至深的暗恋。
很晚很晚,于小楠才到家,葡萄自然是没有买。于妈妈难得没有骂她,她虽然把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净了,但一双红得像兔子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弟弟在房间嚷嚷着热,妈妈便去为他扇扇子去了。
于小楠在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她在卧室与厨房之间打地铺,勉强拉了一道帘子而已。
她枕在凉席上,忽然想到霍为铮的手。
他的手很大,骨节也很粗,修长但不算白净,手背上有两条青筋,每次他搬桌椅时便能看到。霍为铮的腕子上还习惯戴一只机械表,那表似乎是坏的,但他从来不摘。
于小楠想得燥热,不知怎么,她撩起睡裙,悄悄将手按在左胸上,揉了一揉。只一下,她就满脸通红地把脸埋到枕头里去了。
她这样简直是在侮辱霍为铮。明明他是最正人君子的人了。
以后绝对绝对不可以再这么想了。
原本以为两个人再也没有交集。
哪成想,命运诡谲,五个月后,霍为铮从N大教学楼五楼离奇跌落,当场昏迷不醒。
于小楠看到报纸的时候,霍为铮已经抢救了回来。
为了方便照顾,他醒来后被转院回了家乡。这起事故在报纸上连登了三天,足以说明其轰动,霍为铮待的病床走廊里摆满了花束。至于这起事故的原因,却一直也没有调查清楚。
中途于小楠也想去看望他,但她忙着去讨好文工团的王娟娟,分身乏术。更何况探望的人那样多,也不差她一个。
就这样过了一整个冬季,在她的印象里,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雪铺在地上像一床厚棉被,久久不化。
她是在快要开春之时,再次遇到了霍为铮。
那天她正要去文工团,原本的大路被雪封得严严实实,她便走小径,想要绕过盐碱地再去。走了会到了一颗光秃秃的白杨树下,发现有点不对劲。
雪地上躺着个人。
于小楠慌张地跑过去,定睛一看面前人正是霍为峥!他面色铁青,嘴唇发白,冰霜结在他散落的发丝上。
他身上穿的竟还是病号服,鞋也不知道跑丢去了哪里。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这样过,霍为峥是个很讲体面的人,哪怕是打了补丁的衣服,他也会打理得平平整整,扣子严丝合缝地扣到最上方。
眼下他气若游丝,于小楠着急地喊他,不希望他睡过去。
霍为峥听见声音,极为迟钝地睁开眼睛,但那眨眼速度极慢,如同看着一场空。
看到是她,他又闭上眼睛。
于小楠觉得有点怪,但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费力地去拉霍为峥,他个子又高又大,于小楠也才一米六出头,完全背不动,险些就被他压垮了。
后来实在不行找了个小板车,将人拖到了文工团地宿舍楼下。
此时还在春节假期中,因而宿舍楼都是空的。于小楠好不容易把他挪进有暖气的屋子里,用毛巾沾了温水,一遍遍擦拭他的手脚和脸。
霍为峥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打shi了,于小楠没有办法,低着眼睛把他的衣服都解了,匆匆也用温水擦了擦。
裤子她没敢动。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的待会儿我去看看街上有没有打电话的地方,得让人把你接走。于小楠喃喃自语。
床上的霍为峥躺得很不安稳,他眉头紧锁着,睫毛颤抖了几下,不去不要医院、讨厌。
咦?
到了晚上,霍为峥才醒。他这次再睁眼,于小楠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他全神贯注地撕着墙上的海报玩。
霍同学,你还好吗?你
霍为峥好奇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