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龚肃羽赶出主卧的事情太伤向梅自尊心了,而且彻底打乱了她和前夫温存软化他,以此来帮儿子抓住这个高官爸爸的计划,好面子的她当场就大光其火,和龚肃羽吵了起来。
蓝鹤从医院做完超声检查回来时他们都还没吵完,但她不知道,听说向梅在书房,就想着先去和婆婆打个招呼。
她敲敲房门,里面似乎有向梅发脾气的声音,虽然害怕,还是鼓起勇气用自己儿媳的身份打断他们,她不想喜欢的人受气。
爸爸,我回来了。
进来。
龚肃羽背靠椅背翘着腿坐在书桌后,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神情漠然中带着一丝无奈,向梅隔着书桌站在他面前,脸色不好看,蓝鹤进去后双方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阿姨好。
她乖乖打招呼,她们关系不怎么样,所以婚后向梅并不要蓝鹤改口,她心底就不想承认这个病秧子儿媳。
你好。向梅敷衍地点点头。
医生怎么说?龚肃羽更关心检查结果,起身向蓝鹤走去。
医生说就是累到了,让我以后注意一点,其他蓝鹤说着说着,发现了墙上的《恋人》,一怔之下恍然走向这幅画,呆呆地仰头看着它,伸出手去触摸画上两个人。
蒙上眼睛,逃避现实,不被允许的爱,盲目而冲动。
所以他心里他们的关系原来是这样的,这些挣扎和痛苦自始至终都被他完美掩藏,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犹疑,但画里的人告诉她,他把所有的勇气和快乐都给了她,纠结和为难藏到白布下面,留给自己。
其他什么?
龚肃羽的追问把她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现实,她转过身来懵怔地看着他,大眼睛里滚落两串泪珠。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龚肃羽掏出手帕递给蓝鹤擦眼泪,向梅看得皱眉,这个儿媳就像林黛玉,不是生病就是哭,她完全能体会王夫人的感受,这种没事就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又作又做作,她一点也看不上,但男人都吃她们这套。
没事,这幅画看上去有点难过,马格利特画的情侣总是让人感觉很唏嘘,色调也忧郁。哈哈,对不起我跑题了,医生说其他没什么,爸爸不用担心。
她强作笑颜,睫毛上还挂着小水珠,龚肃羽不能抱她,只能在心里疼,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就好,回房间休息吧,以后不舒服早点跟爸爸说。你换个角度想想,至少画里的人是情侣。
嗯爸爸说得对。蓝鹤小小思索了一下,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对向梅礼貌地微笑:那我先回房了,爸爸阿姨慢慢谈。
等她走后向梅皱起眉头,有些厌烦地说:看一幅画也能哭一场,我是真的不喜欢你这个女儿,也不知道祁祁迷恋她什么,整天装腔作势伤春悲秋搞得像什么娇贵的千金小姐一样。
龚肃羽略带讥嘲地笑笑,背负双手走到窗前,极目远眺蓝天白云。
你和她一个理性,一个感性,本来就谈不到一起,不必勉强自己喜欢对方。按照大美帝的自由主义价值观,对于与自己观念不同的人事,应该互相尊重包容,以你的年纪阅历,不至于连这点都做不到。
向梅还想再说什么反驳他,龚肃羽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了,背对着她挥挥手阻止了她要说的话,你先出去吧,我还有其他事,等你情绪稳定一点了我们再谈。
不仅仅是蓝鹤,他自己也与妻子谈不到一起,虽然身居高位,干的是唱高调管人和政斗的活,但本质上,他和蓝鹤一样是一个浪漫、向往自由的人,喜欢艺术,喜欢隐晦而婉转的表达,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前妻比他更适合他现在这个位置,权力和利益是她人生永恒的追求,当然由于她对自己贪欲的纵容,大概率会因为腐化而翻车。
晚饭吃得沉闷到令人窒息,如果龚祁在,至少饭桌上还有人会说话调节气氛,并且向梅会不顾他的反对不断给他夹菜,让蓝鹤看得暗暗好笑。今晚餐桌上三人各怀心思,蓝鹤忐忑,龚肃羽倒是很坦然,但向梅却在想别的事情。
前夫一反常态不让她睡主卧,不可能毫无理由就这样,以女人的直觉,她认为他一定是有了其他女人。这件事已经超过了儿子儿媳的矛盾,占据了她的大脑,她迫切地需要知道真相,以及对方是谁,这个女人对她的儿子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晚饭后,龚肃羽没有和往常一样钻进书房,而是带着蓝鹤在花园里散了一圈步,又让人在花园草坪的小圆桌上点了一个洛可可风的玻璃灯笼,和她坐在玫瑰清香萦绕的花丛边上喝茶他喝锡兰红茶,蓝鹤有一碗荔枝桑葚果rou刨冰。
爸爸,我们这样一起喝茶不管阿姨真的不要紧吗?
冰荔枝和桑葚酸酸甜甜好吃到爆,蓝鹤嘴上担忧,其实注意力大部分在眼前的美食上。
在外人眼里你一直都是我宠爱的养女,一起喝茶散步不是很正常么,做贼心虚故意避嫌才更可疑,光明正大的反而不容易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