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肃羽侧头细看坐在他身旁的宝贝儿媳,她今天穿了一条深蓝色的Michael Lo Sordo深V丝缎礼服,落地裙摆单侧高开衩,裸露的后背只有两条交叉的细肩带,设计简洁,性感而优雅。配上闪亮的Gucci细高跟,挽了个刻意蓬松的发髻,除了手腕上一块纤细的金色方形百达翡丽Twenty4之外,从头到脚再没有任何其他的饰品。
她打扮得成熟冷艳,稚气的小脸却嘟着嘴在装可怜,气场完全不对头,白白浪费了这条漂亮裙子。
胡说八道,这是你家,你不住这里住哪里?就算有人要搬出去那也应该是你婆婆,她是客人,哪有喧宾夺主,叫主人给客人让路的道理。
小情人这种以退为进的小伎俩在龚肃羽眼中昭然若揭,可喜欢的人就算耍心机也只有可爱,他悄悄伸手到她背后搂住她的腰,甜言蜜语地安抚她,告诉她他也被前妻搞得头疼,和她凑在一起讲向梅的坏话,开心得不得了。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被烦?她现在天天盯着我说什么家庭养老,搞得我好像是个已经退休的孤寡老人一样,我看到她就想买一张回美国的机票甩到她脸上。
真的吗?爸爸就这么忍着?不和阿姨吵架吗?
龚肃羽瞥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色猫一眼。
不忍还能怎样?我最烦吵架了。你千万不要这样欺负我,像上次那样骂我,说这么多绝情的话,我不也只能忍着?肝疼。
凶巴巴的大领导突然成了受尽委屈的小可怜,揉着美人的细腰哀怨死了。蓝鹤睁大眼睛惊疑地看着他,老头这是在撒娇吗?但那天在浴室她说了那么多气话,他的确没有发脾气,现在想想确实怪可怜的。
后座两人的对话越听越不对头,不苟言笑的大领导一反常态,对着儿媳说话口气这么幽怨暧昧,连开车的小孟都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
我就是想激一激爸爸,那些话不是真心的。对不起,爸爸别生气。
向人道歉要拿出诚意,又不是日本人,鞠个躬万事大吉。我说你今天这条裙子是不是有点露过头了?这么打扮别人还以为我作风不正包养情妇呢,这块手表也不合适,太贵了,又是你妈妈的?
嗯,妈妈的这些老古董平时都不见光,买着全浪费了,今天难得有机会,不能戴吗?
随便你,我被要是双规了就找你负责。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继承了大笔遗产的养女,经济上又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她,成功转移话题。
晚上的展厅只接待受邀赴宴的贵宾,领导爱画人尽皆知,自有人会投其所好为他准备VIP请帖,一同赴宴的有附庸风雅的权贵富豪,有着眼人脉关系的商界Jing英,也有活跃在文艺社交圈的艺术家和花瓶美人。别人都是为了social,只有带着女儿的大领导认认真真欣赏每一幅作品,他无法轻易出国,这些画对他而言并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观赏实物的机会弥足珍贵。
想巴结认识大领导的人虽多,绝大多数却没什么胆量贸然和芒寒色正的正部级搭讪,主人大约也提早打过招呼不要打搅领导,因此大家都很识相,自觉地给了这父女俩悠闲的私人空间。
然而人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被他身旁这只玲珑小鸟完全裸露的后背所吸引,Jing致的蝴蝶骨和纤细婀娜的腰tun曲线令人艳羡,不知情的人理所当然误会她是他的小情人,成熟英俊的政界高官和年轻娇媚的情妇,常识性搭配。
可惜很快就会被告知这对是养父女,还是翁媳,激动人心的桃色绯闻成了婆婆妈妈的亲情故事,没意思。
蓝鹤喜欢莫奈的鸢尾花,这次画展里有一幅《吉维尼的鸢尾花园》真迹,从法国漂洋过海而来,属实难得一见,色调丰富画面活泼绚丽,和睡莲一样色彩斑斓,却因为花朵随风摇曳,多了动态的韵律感。
后天的环境和际遇对性格会有多大影响呢?龚肃羽陪她看着画,默默思考:她先天不足,出生就判死刑,从小没少吃苦头,跑医院是家常便饭,每天过得战战兢兢束手束脚,可是她喜欢的都是明媚开朗的东西,没那么多Yin霾忧郁,本人也不怎么自怨自艾,一逗就笑,连眼泪都基本是假的。
应该是天生豁达吧。
爸爸最喜欢哪幅?
嗯,如果必须要挑一幅的话就选《日出印象》,不过印象派里我更喜欢透纳的《诺勒姆城堡日出》和惠斯勒的《蓝和银色》。
原来如此,莫奈的画对他而言太过生气勃勃了,严肃的领导内心更偏爱浪漫和诗意,蓝鹤若有所思地莞尔一笑,公爹的反差萌好可爱。
那我懂了,我猜爸爸在拉赫曼尼诺夫和斯克里亚宾里面一定更喜欢拉赫曼尼诺夫,是不是?
龚肃羽哈哈一笑,捏了捏一脸得意的儿媳rou乎乎的腮帮,聪明,你倒是会举一反三。
可惜他的曲子我全都不会弹,太难了。爸爸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听的,作为带我看画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