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行刑日这天。
一轮巨大的满月高挂于天幕,它的颜色是血红的,月亮表面的黑色熔岩就像伤口上的血痂。
这样壮观的月相却给人汗毛直立的感觉,因为它像极了一只流血的眼睛。一些古老文明把血月比作坠狱,认为血月是末日之兆。
而在那伽大陆,依希切尔的力量在月圆之夜会变得异常薄弱,这是杀死她们的最好时机。
还差最后一双眼睛,祭坛所需的祭品则全部准备完成,“十叁”的诅咒便可以消除,自此依希切尔的余孽将全部清除干净,法厄同共和国也会开启新的里程碑时刻。
密林别墅的卡蜜拉被转移出来,秘密关押在刑场地下的密室里。
这里宛如一个暗无天日的矿洞,黄铜的栅栏式牢门坚固无比,Jing巧的机械锁不知是何种材质,但卡蜜拉敢肯定,即使是炸弹也无法将那把锁强行炸开。
仆从们蒙上她的眼睛,把她扔到这个地方后,便悄然离去。卡蜜拉冷静地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她想咆哮,想踢打周围坚硬的石壁,但她忍住了,她不能浪费注意力和力气,她不能把珍贵的Jing力损耗在无用的发泄之上。
她蹲下身,用手臂抱住自己的膝盖,思考着下一步的方向。她的手臂十分纤长,每个关节都透着坚韧的气劲,皮肤光洁如新,没有任何伤口或是疤痕。
这是令人艳羡的力量,强大得近乎神迹,而超越认知的权柄,总是人人得而诛之。
况且,即使是超出常识的力量,也是受限的,宇宙遵循着守恒定律如是运转着,赐予你一些东西的同时,就要剥夺你一些东西。
卡蜜拉摸了摸自己后颈的皮肤,即便她有着无惧骨rou之伤的治愈能力,那颗Yin毒无比的脊髓栓炸弹也已经敲定了她的死局。当炸弹的爆炸力完全超过愈合能力时,即使是神,也无力回天。
她反而有种释然,这让她更加坦然地接受死亡,也让她手刃仇敌之时,毫无后顾之忧。
但她的心底始终有一个疑惑,为此她也向那个人试探多次,但她得到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
卡蜜拉想起自己从前看过一些治理国家的悲观理论,关于清洗、关于暴政和极权。至高无上的独裁者,草木皆兵的臣民……当然辛西娅是没有这个能耐的,然而赫尔曼却有。
思想上的Cao纵和禁锢,便会表现为言行上的监控和窃听。即使你是一条忠心耿耿的老狗,那些多疑的当权者,也会对你时刻警惕。
卡蜜拉没有忘记脊髓栓炸弹里的窃听器,这种高超的侦听技术可以把语音信号编码、加密,传送到另一端,再将所有的语音完美地重现出来。科技是不会骗人的,但人却可以互相欺骗,这就是为什么,无论科技如何进步,却始终解决不了信息差的问题。
她一直在寻找线索,她似乎也找到了线索,而今晚,她便可以印证她的猜测。
刑场的布置正在进行之中,阿德勒、厄普、阿芒忒都派出了重要的家族成员来见证这场最后的处决。此次斩首的刽子手为阿芒忒家主,也就是罗兰和乔岑的父亲。
罗兰也参与了刑场的布置,他整个人的Jing神状态都非常糟糕,凹陷的双目和眼下的深黑暴露着他长期处于睡眠障碍之中。他那双曾经令奥古斯塔学院万千女学生迷恋的绿眼睛,已经没有了光泽。
疲惫、失意,他是一个妙手回春的医生,这一次却无力回天,他只能被迫静候她的死亡。
罗兰在黑曜石刑台上焚烧香料,接骨木、金盏菊、洋槐花、龙血竭末……这些草药香气悠然,能够让人凝神静气,它们通常被用作安息香水的原料,而现在他焚烧它们,只望安神的香气能够减少她死前的痛苦。
这是罗兰能够为卡蜜拉做的唯一一件事。
乔岑嗅到了悠远的香气,他朝罗兰款步走来。处决王女这件事似乎让他非常兴奋,他整个人都Jing神焕发,澹艳隽美不可方物,宛如一条蜕皮后的毒蛇,又再度迎来新生。
他和形销骨立的罗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哥哥,你总喜欢做些徒劳无功的事情……无论是你背弃家族,还是去给那个女人当什么心理医生,现在你还依旧执迷不悟……”
乔岑看了一眼罗兰手中的草药,他一眼就可以辨别出它们的品种和用途。罗兰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于是乔岑更加不屑地讽刺道:“你调包了原本用来驱邪的草药,父亲知道了一定会责罚你。”
每次行刑之前,会由阿芒忒的祭司负责焚烧镇压亡魂的驱邪草药,并大声念出古老晦涩的咒语。这是死亡仪式的一环,目的是重创罪犯的灵魂,置其于地狱业火之中,使之永远不得转生。
而驱邪草药则由九节草、毒蝇伞、贤哲鼠尾、地狱铃铛花、朝颜牵牛子等植物按照古籍记载的比例配制而成,这种秘制草药具有很强的毒性,其气味能够使罪犯情绪紊乱,放大其惊骇恐惧的心理,有的罪犯会在药效作用下痛哭流涕,展现出狼狈不堪的一面。
这更能凸显出处决的神圣感,也能对臣民起到良好的震慑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