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了知清楚阮公子仍记着他爹娘当年把他卖给人贩子的行为,对他家人很有意见,所以这些年鲜少与阮雪棠提起家中之事,尽量不让他跟着烦心。
谁承想今日他家竟托人送来书信,宋了知虽然与父母兄弟有诸多分歧,但心里仍是牵挂着的,难免担忧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一时顾不得阮公子在场,急忙取出信来细读。
阮雪棠眼见着宋了知的表情从担忧渐渐转为深思,随口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没什么,”宋了知做贼心虚般迅速将信藏进怀中,“许是太久未见,写信问问我在王府过得好不好。”
他分明每月都回家一趟,何来太久未见的说法,只是阮雪棠习惯了过去那个无父无母的宋了知,对他如今的家庭也没多大兴趣,何况又有外人在场,见他不愿详说也就罢了,只朝送信的那个灰衣青年道:“退下。”
宋了知此时亦恢复到寻常神色,同那人道谢:“有劳你替我送信过来...咦,请问你是哪个院的,我们是不是认识?”
王府下人众多,宋了知也只是与几个主院伺候的人熟悉一些,他看此人无端眼熟,却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故而多问一句。那灰衣青年始终低着脑袋,不卑不亢道:“我是外院干活的添福,今日王府有些忙碌,管家便让我直接把信送来。”
宋了知印象中认识的人里没有叫添福这个名字的,又听他分属外院,心想或许是他和阮公子一同去空屋思过时在外院见过几次,故而觉得面熟,遂同他友善地笑了笑,又谢过一回后便让人离开了。
傅珩低头称是,恭顺地弯腰出门,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变了脸色。
与宋了知一同卖进王府已过去那么多年,若不是这阵子王府众人忙着世子的生辰,他甚至连进到主院的机会都没有,而能得到这个机会也只是为了给一个当年哪里都不如自己的宋了知送封要银子的家书!
宋了知不但把自己忘了,而且如人上人般住着王府上好的屋子,一想到当年简凝之原本看中的是他来当伴读,便有种宋了知生生夺去他美好前程之感,叫他如何不妒恨。
傅珩昨日帮老家院采买回来,恰看到王府角门边站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那人见他过来,自称是世子伴读宋了知的兄长,央他送封信进去。
纵然傅珩对宋了知诸多偏见,却也没想到那家伙生得周正俊朗,兄长竟是这么副模样,他素来嫉妒宋了知,本想拒绝,可看见他哥哥十足的流氓做派,忽然想到什么,反而笑着说道:“将信给我罢,我叫添福,若日后还需送信进去直接找我便是了。”
有人肯帮着长期送信自是最好,宋了知兄长应承下来,把信直接给了傅珩,两人甚至还攀谈几句,聊得颇为投机。
他们这样外院的低等下人还是住的通铺,白日里房中无人,傅珩偷偷拆信来看,上面倒没什么可利用的内容,不过是问宋了知要钱来花。
不过这也算知道他的一点底细,日后总能从家书上得到宋了知的什么把柄。那年上元节傅珩原以为自己能报仇雪恨,想教阮谨和宋了知也尝尝受人欺辱的滋味,哪知他二人竟能顺利逃脱,这次他绝不会再错过机会,定要让所有轻视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宋了知看完信后便有些心不在焉,趁阮雪棠沐浴之时往管家那儿去了一趟,询问可不可以提前预支几个月的工钱给他。
管家忙着拟定阮雪棠生辰宴请宾客的册子,又因宋了知向来本分乖巧,没细问他要做什么,直接允了,叫人领着他去账房拿银子。宋了知自是千恩万谢,临走前请求管家保密,不要将此事让阮雪棠知晓。
这自然没什么问题,管家口上应着,虽有些疑惑,但很快便将此事抛在脑后,继续忙自己手头上的事。
宋了知往账房拿到那笔沉甸甸的银子,不由叹了口气。
兄长托人写信过来,说自己即将娶妻,让他这几天备出一大笔银子来用作聘礼和购买婚房,甚至在信上故作体恤地说不必特意回家送银子,三日后他自会来取。
家中父母常以兄长娶亲这个由头问他要钱,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到未来嫂嫂的影子。宋了知不是没想过这次也是他哥哥的一个谎言,可这次兄长竟托人写信过来,似乎与往日不同,终究没狠下心,去向账房提前预支了工钱,王府待他向来优渥,这些银子足够他哥哥在乡下风风光光的娶个媳妇回来了。
他其实亦是抱了些侥幸心理,总想着若这次是真的,兄长成家后自有嫂嫂管束,总该明理一些,能不再出去喝酒混赌便是最好。
三日后,他没按信上交代的在外等候,想着哥哥娶妻也是大事,带着银子回到家中,想看看自己还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回到家中,哪知全家人正在酣睡,哪里像有喜事要办的模样?尤其是他兄长,见他回来后瞌睡都清醒了,急急忙忙从床上蹦起,推他到门外,压低声音责怪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在外头等我么!”
“这次是什么,又是还赌债么?”宋了知心下了然,醒悟这次不过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