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的枯草被拔去,房顶的瓦片被清洗,就连门上的蛛网也消失不见。
谢玄愣愣地看着,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似的,丢下沈如是朝茅草屋里衝进去。
那三年无人住过的小屋里,被褥整整齐齐,桌椅干干净净,三隻小矮凳排列在墙边。桌上搁着一盘谢娇娇最爱吃的杏花糖,还有几本破破烂烂的旧书,一本写着颂德经,一本是清心咒,还有一本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小人图。
书页被窗外温煦的阳光照着,清风路过不经意地吹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眼前的一切如同梦境,和每个他躺在三个小崽身边的夏日午后如出一辙,让谢玄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三年前。
他不敢相信地一遍遍看着,从房顶到屋角,从灶台到床头,手指摸到那熟悉的,柔软的被褥,如同一潭死水的心湖,逐渐有了跳动的声响,一下紧接着一下,愈发不知轻重,像是想要衝破他的胸膛。
眼泪无知无觉地落下来,滚落在浅粉的小被上,像是印出一朵淡色梅花。
他想要个家,所以,谢独一给他一个家。
即便只是一句醉后胡话,即便那只是他从小到大幼稚而执着的想法。他的小破烂,什么都懂。
只因为谢玄想要,谢玄喜欢,所以谢独一在这里收拾了一夜。他抓住乔听寒的手说的是,独一,别走。
乔听寒说的对,不是三个崽子需要他,而是他需要他们。
身后传来沈如是有些纳闷的声音:“不是,你家这么干净,你打扫啥啊,这也没你发挥空间啊。”
谢玄转过头来看向沈如是,把沈如是吓了一跳:“卧槽,你怎么哭了。”
听到他的话,谢玄揉了揉眼睛,忽然道:“之前问我的话,再问一次。”
“啊?什么话?”沈如是挠了挠脸,“我每天那么多废话我哪记得住?”
“你和乔听寒……”
“停!你给我打住,我知道了,闭嘴吧你!”
沈如是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就连他也不知道谢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试探着问了句:“那你……”
“喜欢。”
沈如是话还没说完,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当场表演自尽,他愕然地看着谢玄,说道:“我靠,你是不是疯了,谢玄?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玄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爬上床,朝着窗外大喊了一声:“喜欢!”
一旁的沈如是吓蒙了:“我去,你在跟谁说话,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我看不见那种?”
谢玄回头瞥他一眼,忽然绽开笑意,沈如是从未见过他笑得那样灿烂漂亮,好像融进柔软天光,他转过头,继续朝窗外喊道,
“我说喜欢,听到没有!”
“喜欢!”
茅草屋的房顶上,一道身形矫健的墨色身影脚下猛地一颤,险些从房顶摔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奉上~
【一更】房梁小狗
云色恬淡, 万里晴空,阳光照在破落而温馨的茅草屋,照在被洗的发亮的黛色瓦片上。
谢玄喊完那一声后,窗外却没有人回答, 更没有他想象中的身影现身。
半晌, 谢玄有些许失落地垂下眼, 收回目光,低声嘟哝道:“听不到?”
无人回应,就像是这里只有他和沈如是两个人一样。
可谢玄偏偏就能知道,谢独一就在这里的某个角落, 偷偷跟着他。
就是不出来见他。
谢玄敛起目光,有些闷闷地朝窗外说了句:“听不到算了。”
与此同时的茅草屋上,那道熟悉的墨色身影, 俯下身子在鳞次栉比的瓦片躺下, 看着天上的浮云, 缓缓伸出手, 像是想要竭力掩盖住雷鸣般的心跳般,紧紧捂在了自己被那声毫不犹豫的坦白震得发麻的心口。他闭上眼, 有些颤抖地,长长抒出一口轻不可闻的叹息。
真是……
跳得快要震死他了。
小屋内,谢玄赌气似的转过身, 他看向身后一脸震惊到麻木的沈如是,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说道:“彪兄?走吧, 我们回宗门去。”
沈如是指了指窗外, 讷讷道:“你刚刚……”
谢玄淡淡道:“哦, 没事, 门口路过条小狗,我在跟狗说话。”
“……哦哦。”沈如是和谢玄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四下看了看,低声嘀咕,“这荒郊野岭哪来的狗啊……”
不远处树梢上立着的某“小狗”嘴角微抽,悄然化作了团魔雾消失在原地。
再回到静海宗时,宗门的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变化,除却多植了几棵从前没见过的树外,一切都和从前没有两样。
谢玄依次走过宗门的各峰,最后脚步停留在了丹峰的主殿前,他指了指丹峰,说道:“我能不能去见见我师尊?”
听到他的话,乔听寒皱了皱眉,道:“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老祖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