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身子不好得日日吃药,长姐掌家时,虽长姐不亲近她们母女,但一直是让人拿最好的药送来。这几日药便断了,好在前三年她攒了些月例银子,但也撑不了多久,这几夜她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就是在发愁姨娘的药钱。
宋娴姝捏着手里的荷包,怔怔地落下了泪。良久,她擦干眼泪到自己院子里把荷包收起来,又在脸上补了点脂粉,这才回去,却见到几个堂妹缠着宋娴慈在园子里放风筝。
长姐刚用完膳就被小妹妹们软磨硬泡地拉去干这事,似是很无奈,但仍是依了她们。
片刻后,风筝高高飞起,女孩们的拍掌雀跃声中,宋娴慈偏头,对上宋娴姝的双眸。
宋娴姝看见,长姐将脸上的笑渐渐凝固成端庄疏离的模样,然后朝着自己微微颔首。
长姐是曾经权倾朝野的镇国公府中,最尊贵的小姐。她本就天资聪颖,又得祖母与宫中贵人教养,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宋家落魄时她们这几个都还小,长姐百忙之中还不忘亲自教她们琴棋书画,教她们礼数规矩。
那是她距离长姐最近的一段时光,也在那时第一次明白了,为何两位叔母总是愤恨为何自己相公不是宗子。
宗子的嫡长女,便是曾经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小姐,嫡长二字,注定了当初整个国公府都向她倾斜。
虽镇国公府荣光不再,但她通身的气度、无双的才学、皇家女亦难匹及的仪态,早已养成了。
于是长姐便成了自己追逐的日光,自己拼命地仿着长姐的样子,学她喜欢的曲子,仿她清冽秀雅的字迹,翻阅她喜爱的古籍。
可是长姐依旧未曾认真看自己一眼。
宋娴姝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长姐已经够好了。嫡母厌恶姨娘与自己,长姐这么多年夹在亲生母亲与她们二人中间,尽全力护着她们好好活到了现在。
自己该知足了。
可此刻看着宋娴慈与妹妹们嬉戏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朝着对面握着风筝线的长姐,无声哭了出来。
未时一到,宋娴慈便同顾寂与众人告辞。顾寂实在是不耐应对这种场面,待上了马车,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偏头看见妻子眉头微拧,似是有心事。
“夫人?”
宋娴慈忙挥去脑海中庶妹的那双泪眼:“将军?”
他顿了顿,低声道:“听说夫人擅骑术?”
宋娴慈愣了下,谦虚点头:“骑术尚可,怎么了?”
“天色还早,我们顾家在京郊有个马场,若夫人愿意,我陪你去那儿骑马散散心。”
宋娴慈抬眼望去,面前的男人虽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冷冷淡淡,但关切之意还是溢了出来。
她眉眼带笑:“好。”
马场的下人见将军携夫人而来,立时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顾寂径直走向中间的那匹烈马,又指着旁边那匹白驹:“夫人,这匹温顺些。”
宋娴慈也无意炫技,便依言择了那匹白驹。
骑在马上被春风一吹,宋娴慈心绪平和许多,嘴角忍不住扬起,偏头看见顾寂虽骑着烈马却始终与自己并肩而骑,笑意便更盛。
顾寂抿了抿唇:“若是喜欢,我每每得闲便带你出来。”
宋娴慈笑:“那可就说定了。”
“当然。”
片刻后,宋娴慈见顾寂慢下来,回头盯着后头。
宋娴慈便停下来,沉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顾寂眼神收回来,皱眉道,“只是不知怎的,我总觉着有人盯着我。”
话音刚落,只见一支箭破空而来,直直朝着顾寂而去,顾寂立时偏头一躲,冷声道:“大胆何人,敢刺杀本将!”
一道影子往右方的林子里逃去,顾寂瞧见那人身手竟如此了得,心下一沉,沉声唤出两个近卫,急声吩咐:“此人我亲去追,你等留此护着夫人!”说完纵马跟上。
“是!”
宋娴慈俯身拾起那只箭。
此箭的箭镞被磨钝,即使是击中也不会致命。
她蓦地想到一个人,一颗心猛跳,望着前面的屋子对两个近卫吩咐道:“我去里头坐着等将军。”
“是,夫人。”两人进屋查探一番,确认没有贼人,方恭敬地将宋娴慈和兰堇、阿涓请进去,“夫人有事尽管吩咐下官。”说完便关上门候在门外。
宋娴慈轻轻将窗子打开,不出所料地对上了一双深沉如墨的眼。
作者有话说:
娴慈:给我配的真男主还怪吓人的qaq
◎重见◎
宁濯定定地看了她良久,才轻轻翻进来。
兰堇和阿涓双双心下一叹,示意宁濯与宋娴慈去内室详谈,她俩在外间守着。
宋娴慈足有三年未见这曾经的未婚夫郎,仔细打量了下,见他干干净净一袭玉袍,仍是记忆中温润清绝、出尘脱俗的模样,只是身子劲瘦了些,眼下也有些许乌青,不知是赶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