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少爷跟个小娃娃似的,吃饭都吃到脸上了。”
小娃娃,王老三面上一红,两缕红气儿钻上了耳朵根,自己挺大岁数竟被叫了小娃娃。
吃完饭后,傻蛋儿又开始倒腾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木盆,说是要给少爷泡脚。
傻蛋儿撸起袖子小手探进水里,试了试水温觉得正好,又轻轻地撩了点儿水在少爷腿上,“少爷水温咋样,还行不?”
王老三看着附在他脚腕上的小手,点了点头,那手那么小连他的脚腕都还攥不过来。
傻蛋儿拢着少爷的两只脚都放在泡脚盆里,水涔涔的小手又去捋小腿肚,仔仔细细的。“俺手有劲儿吧,以前俺老伺候俺爹洗脚了。”
长久干涸的肌肤仿佛感受到了水气,干瘪的肌肤下,酸涨着,刺痒着。
王老三怔看着傻蛋儿干草黄的脑瓜儿,“要是我一辈子都好不了咋办?”觉得不自在,又死盯着木盆。
“肯!定!能!好!”傻蛋儿每说一个字手指头就使着劲儿按腿肚子。
“要是好不了,那俺就给少爷当一辈子的拐棍!伺候少爷一辈子!”傻蛋儿带着哭腔。
他听见过底下的人白话少爷,说人到这一步,就只剩下等死了,不管多有钱都不顶用,还不如早点儿投生。
饶是个傻子,也明白这院里的人都不当他是主子了,权当他是个没用的瘫子。
“你个傻子,瘫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哭哭啼啼的作甚!”王老三见他要哭,不由柔声。
“俺没哭,俺就是听不得少爷说这些丧气话。”傻蛋儿取下搭在肩头的毛巾,把少爷的脚裹在毛巾里,双手捧着仔细的擦“往后可不能说丧气话了。”
“知道啦,以后不说啦!”王老三觉得跟这个傻子待时间长了,自己也做起傻梦来了。
傻蛋儿又扬起他那张傻乎乎的小脸儿,朝气、憨厚、温暖“少爷您指甲长了,俺给你剪剪。”
“行。”王老三觉得在傻蛋儿的世界里好像从来不存在苦难。
傻蛋儿攥着少爷的手,拿着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剪完一根手指头后又把手指头放在自己嘴边啃,想把指甲打磨圆润。
手指接触到柔软嘴唇的那一霎,傻蛋儿感受到自己攥着的手剧烈的颤了一颤。惊呼“少爷,你刚是不是动了一下!”
王老三的脸红得不能见人,闷着个头一声不响。
傻蛋儿也不管床上的人说不说话,“俺就知道,少爷的病才不是没得治。”又一心一意的啃着指甲。
王老三只觉得自己的脸臊的能滴出血来,不是在妓女窝里打滚,也不是跟媳妇在床上调情,只是被一个半大小子舔了舔手指头。
傻蛋儿剪完了十根手指甲,供着个屁股又去另一头剪脚趾甲。
一双大脚揣在自己怀里,剪完了又搓热乎了再放回被窝里。“少爷的手也好看脚也好看,不像俺。”
傻蛋儿轻车熟路的爬到王老三旁边,荡悠着小脚丫,拿着跟他的手比划,少爷的手足足比他大好几圈。“少爷咋哪哪都好看哩,你这样的在俺们村,村里的姑娘们肯定都愿意嫁给你呢!”
王老三却不回应,轻轻的拿他的小手指头勾了勾傻蛋儿的指头。
俩人就那样脸对着脸,手勾着手,静静地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火光照的跟白日里一样,鞭炮声震得人耳朵发聋,新的一年就这样来了。
“新年快乐!”烟花的光照亮了王老三的脸,好像笑了。
“少爷,新年快乐!”傻蛋儿也回应着他。
打那天之后,傻蛋儿更勤快了,早晚都给少爷按摩,临睡觉之前还得泡脚,日子长了,人竟然能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了,甚至时不时还能领着少爷下床逛上两圈,说是逛,其实就是拿傻蛋儿当拐棍儿,拖着他走。
四妮子来的时候,傻蛋儿正在洗衣裳,大劈叉地蹲在当院卖力的搓洗。
傻蛋儿眼前一黑,“傻蛋儿哥,猜猜俺是谁?”一双白生生的手捂住了他的眼,声音又脆又嗲。
傻蛋儿来不及擦干手,湿淋淋地就往眼上扒拉,“四妮子,你就别闹俺了。”
傻蛋儿和四妮子是一批被卖进王家的,听名字就知道是家里的第四个闺女,也是家里养活不起了,才卖到地主家做使唤丫头,眼下在大少爷院里伺候。
“真没劲,你猜都不猜就知道是俺。”四妮子撤开手,甩着两条油亮亮的麻花辫,转身坐到了葡萄架下边的石墩子上。
这一撤不要紧,傻蛋儿一个大屁墩结结实实坐在了地上。
四妮子“咯咯咯”的捂着嘴笑,笑完之后神秘兮兮的,背着个手,“你猜俺给你带了啥?”
“俺可猜不着。”傻蛋儿站起身来,先在身上抹了抹水,后才拍拍屁股上的土。
四妮子把手往前一摊,红啊绿啊的好几块,脸上喜滋滋的。
“这是啥啊?”傻蛋儿没见过,不敢伸手拿。
“傻蛋儿哥你真是个土包子,连糖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