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狐狸不爱吃米,所以用筷子把粥里的肉全都挑出来装到了另一个碗里,又担心狐狸不够吃,所以重新去厨房炖了肉。等到狐狸吃饱了跳回床上打盹,云袖才端起已经放凉了的小米粥小口小口地喝完了。
褚岑半眯着眼睛,在被窝里舒服地张了张爪子,又团成一团滚了滚。暖和的被褥上带着的气息很熨帖,有种淡淡的香味,跟云袖身上的味道一样。其实挺好闻,叫人讨厌不起来。
云袖洗完碗筷回来,看见他这样,觉得很可爱,一双杏仁眼儿又弯起来了,丝毫不觉自己刚刚被这混不要脸的狐狸占了多少好处。
他用钳子从床底的小袋子掏出炭,往火盆里多添了一些,免得烧到半夜火熄了被冻醒。做完这些他开始脱衣服,脱得只剩单衣就很怕冷地动作迅速钻进被子里。木床又开始吱呀吱呀叫。
褚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你”
云袖小声说:“我可以摸一下你吗?就一下。”
褚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没作声。
云袖误以为这是默许的意思,轻轻伸出手抚了下他的头,没作过多停留就收回去了,说是一下就真的是一下。倒是褚岑发觉不对劲,在被触碰时,一股至纯的暖流顺着额心流到经络各处。
他诧异地挑起眼,但很快就想清了个中缘由。
走大运了,狐狸几乎要笑出来。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好了打算,先留在这儿靠着这个天生灵体的携带者把身体养好了,顺便还能躲掉家族可能的追踪,也不用再自个儿为生计奔波,舟车劳顿。
“你叫什么名字?”他主动问。
云袖本来快睡着了,被他这么一问,清醒不少。
“云袖。我叫云袖,是娘给我取的名字。”
云袖对忽然拱进他怀里的狐狸显得很手足无措,又卷又翘的眼睫毛不安又有些惊讶地颤动,蝴蝶翅膀似的。
“我叫褚岑,”狐狸说,毫无心理负担地撒谎,“下山历练的途中被捉妖师追捕,精疲力尽昏倒在雪地里。”
他把尾巴缠上小孩纤细的手腕,笑眯眯地说,“是你救了我。你愿意收留我吗?”
云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努力擦桌子,即便还是大冬天,他也管后院的管事要来脏衣服,搬张小板凳在露天的院子里挨着水池费劲地搓着。其他洗衣服的婆子们都骂咧咧这严寒,裹紧衣服回屋取暖了,云袖还在忙着拧衣服。一整日下来,两只小手冻得通红发紫,知觉也一并无了,指尖全被搓衣板挫破了皮。
可是这样能换来一顿比较丰富的晚饭——幸运的时候可能是半只烧鸡,他吃几口就够了,剩下的全进了狐狸肚子。还有,得的铜板也比夏天多更多,翻了一倍。云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该拿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怎么办了。
褚岑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有时还会一时兴起捉弄他。不论过不过分,云袖全都好脾气地接受,像一团怎么搓弄也不反抗的棉花。
他觉得自己累了一天,浑身快散架了,推开门就有个小家伙在屋子里头等他,总算不是冷冷清清一个人。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能算得上是慰藉吗?他不知道。也许是某种寄托和牵挂吧,他以前看书上说,没有家的人就好像无根的浮萍,云袖现在心想,自己好像不算是浮萍了。他稍微、稍微地理解了为什么人们会期盼回家。如果那间原本是杂物房的屋子能叫做他的家的话。
云袖本来是不放心狐狸乱跑,时间长了就开始担心自己偷偷养狐狸的事情会败露。要是这样就完蛋了,自己会被妈妈怎么责骂甚至鞭打不说,狐狸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所以他每天出门之前,都要板着张小脸,努力作出严肃的样子,叫褚岑要时刻留意屋外的动静。
“如果有其他人的声音,”云袖说,“你就赶紧躲进床底。小心坏人会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褚岑不耐烦地甩尾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没把别人给抽筋扒皮就不错了。云袖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时候很乖地笑,往他爪子前推几粒江米纸包好的冬瓜糖。
云袖之前就吃得不多,可老鸨怕他迟迟不发育,在他捡着狐狸前几个月还是没让他吃上顿饿下顿的,所以云袖脸颊上好歹还有讨喜的软肉。捡着狐狸以后云袖极快地消瘦下去,小脸瓜子似的尖,站在风里时叫人疑心他下一秒就要被狂风刮了去。
狐狸冷眼旁观他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地洗衣服,有天云袖回来,才推开门就脚一软晕在地上,半天没动静。褚岑原本坐在床头的,被这吓了一跳,叫了他一声。云袖很小声很小声地应了,说自己好累,让他睡一会儿吧。说完还是这幅爬不起来的状态。
地板上可冰了,火盆烤不到,就是睡觉也不该睡那儿啊。
褚岑不知道心里的焦躁是为何,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找好了理由。这是灵体,他想,关心他才不是因为他是云袖。
想通这点后他瞬息间就化了形,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堪称狼狈地去把人抱起来,放他上床时手都在不住地颤。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也没有闻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