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地攥着厕所的门把手,打了个哈欠,我关上了厕所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响,不高不低。母亲听到声响转过头看着我,我这才发现她化了淡妆,原本的一字眉被修成了柳叶弯眉,多了一丝妩媚感。嘴唇上不知道涂了什么色号的口红,看起来不算太红,但能看出来她涂了口红。脸上好像敷了一层浅浅的粉底,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装扮了。“出来了?”她说。“嗯,你这是准备去哪啊?咋还化妆了。”“下回上厕所记得开灯,老是不开灯,跟谁学的,啥毛病。”她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微蹙柳眉,瞪着眼教训道。“嗯嗯嗯,知道了。不开灯又不是看不见,也不耽误撒尿。”我瓮声瓮气的嘟囔着。听到我敷衍的糙话,她哎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说啥,可最终也没说出来。她绾了绾耳边垂落的发丝,一瞬间,精致小巧耳朵露出,细腻肉感的耳垂上一点亮光闪过,这亮光好像刀枪的寒芒,夺人眼球,仿佛比厕所的冷光灯还要刺眼。我眼神很好,玄关屋顶灯管的微光下,我一下就看清了那散发着金属质感的耳钉,看颜色不是白金就是银质,形状像一朵盛开的花朵,有五个还是六个花瓣,说实话单看这耳钉,感觉有点老土,最起码这种花状的款式有些过时。不过想想,母亲这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也挺符合她这一代人的审美。虽说耳钉本身有些不尽人意,但戴在母亲身上却没有一丝土气,倒是锦上添花中多添的那一朵花,为本来的光彩照人增加一分明亮。我也曾送过母亲耳饰,她有戴耳饰的习惯我是知道的,小时候母亲常叫我拿棉签给她通耳洞,说是长时间不管,肉长上了再扎耳钉,就还得再疼一次。这个耳钉我不认识,记不清是不是我送的那一堆廉价货里的某一个,或许是父亲送的也说不定。“哎,妈,你还没说你这是要去哪啊?今儿不是周六吗,学校又没课,咋,现在高中又开始私下里,偷摸摸的补课了?”我望着提着手提包,正弯腰把拖鞋放入鞋柜的母亲问道。“啧啧,管得多。现在哪还有高中敢私下里补课啊,现在的学生啊,真是,动不动的,向这儿举报向那儿举报的。再私自补课,妈这老师啊,还干不干了?”这么说着,她叹了口气,“你们现在这群学生啊,就是不知好歹,老师主动免费的补课还不满意,搁我们那个时候,高兴还来不及呢,打着灯笼哪找啊?”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声音不大,隔着手提包,嗡嗡的震动着,但在这静谧的早晨和房间内,显得过于突兀,像往平静无波的水塘里丢一粒不大不小的石子,虽没溅起多大的水花,但引起阵阵波纹涟漪。邓丽君那富有年代感的独特嗓音在这条廊道上飘荡开来,这是母亲换智能机后用的时间最长的铃声,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我还依稀记得数年前母亲让我给她换铃声时的场景。她的身体顿了顿,有些僵硬,但一瞬间就恢复如初,我也没看清,也许是我的错觉。自然而然的拉开皮包拉链,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手一划,我以为她接通了,出乎我的意料,她却利索的又把手机塞了回去。“谁啊?这大清早的。”“骚扰电话,估计啊,又跟上回一样,不是推销啥东西的就是让办啥卡的,都是骗人的东西。”“那这骗子还怪敬业的,才刚七点就上班了。”“不跟你贫嘴了,妈还有事儿了。早餐给你买好放桌上了,稀饭在电饭锅里热着,你一会儿起来别忘了吃。”说着,她掸了掸身上,提着包,拉开了门,“哎……”我刚说出一个字,母亲背对着我停了下,对着外面的走廊说道:“妈有个老同学今儿来咱这儿办事儿,好些年没见了,碰巧联系上,正好没啥事儿叙叙旧。”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说一般陈述句那样陈述着。我看不清她表情,只看到她握在门把手的手握的很紧,指节紧绷着,不知是因为她皮肤本就很白,还是用力过猛导致的苍白,使她的手背看起来白的透明,上面两三根青色的脉络如玉般,交错着显露出来。“哦,那你开车慢点。”“嗯。”当大门关上时,我还愣愣的杵在原地,听着门外走廊上,逐渐远去的高跟鞋碰击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啥老同学啊,起这么大老早的。”家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早晨的那份清宁再度回归,只有客厅里那只热饭的电饭煲在于静谧中发出微微的低吟。偌大的一百来平里,只剩我一个人站在廊道内,灯已被熄灭,颜色再度变为灰暗,天似乎阴了,窗户外打进屋子内的光好像变暗了,一时间我感觉天应该还没亮。父亲周文斌是市住建局的普通科员,一大早就去单位开会了,母亲张钰是市十二中高中部的语文教师,有事儿,也出去了。我叫周凯,大二学生,在本地上大学,因为学校在本市,平时周末或晚上会回家住,地铁开通后,来回之间更加的方便,这是在本地上大学的好处,而坏处是,体验不到那种身在他乡千里之外,独自求学的独立孤独感。我算是出自‘书香门第’,母亲和父亲都是大学本科学历,母亲是师范学院毕业,父亲则出自理工专业,母校也不是同一个学校。我隐约听说过他俩以前的一些事儿。印象里不知道听谁提到过,父母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个年代男女之间恋爱交往,大部分都是经人介绍,介绍人多是1人、朋友、同学、亲戚等,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毕竟,受条件所限,过去没有智能机,手机电话也不普及,更没有社交软件互联网一类的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