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缺了十八年他们是仅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母爱亲情不会几句话就被唤醒,而且双方都没有需要对方的意思。
“我……”秦年一直重复着这个未明想说的句,说了几次才顺畅表达“我想问你。”
“想问什么。”她的心提起来,此刻的心态如同接受审判一样。
秦年眼睛转悠了一下江面,天黑了,城市江景两岸灯光璀璨。他蹲在浅沿岸上裤腿湿冷,他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抓玩泥沙,前来散步游玩的人渐多,有几个已经在留意他的行为。
黑漆漆的蹲江边打电话?
秦年问她,问的很小声:“如果我没有生病,你还会不要我吗?”
虽然了解过连秀娥应该是因为他爸的缘故才跑路的,但秦立国不在意他避讳他身体上的事,连秀娥会不会也可能是因为他长的又怪又吓人才不要他的……
这个想法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一直困扰着他也一直憋在心里,他想问连秀娥很久了,但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和机会。
他近来发生太多事了,思虑很多东西,脑袋连轴转,转起来还让自己痛苦。问一问连秀娥吧,他不懂自己未来该怎么走了。
他后悔做手术,他讨厌做手术,他不想再做手术。讨厌他爸又想听他爸的话,在乎某个傻逼可他们好像就没可能,他想抓着一切又想把一切都扔了。
秦年隐隐觉得,他现在做什么都不会满意舒心,那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留了太多不能让人开心的痕迹。
“会。”连秀娥肯定的告诉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听了嘁声,一脚踩进冰凉凉的水里。
天黑的差不多了,岸边的谈笑声越来越大,秦年蹲的腿麻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连秀娥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水声还有那些没有词字可形容的摩擦声,她问秦年现在在哪里。
秦年回答“在家。”
不太对。她想。
“小孩子生病了就好好看病,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会因为孩子生病就不要他。”她思考了秦年的病情连同秦年的问话,斟酌着说话语气温柔到连本音的冷质感都短暂丧失。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你的出生不是我决定的。”
“所以,我不会负责。”
“但我……希望你身体健康过的开心。”连秀娥越说语气越是柔和,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秦年从来就不是她的责任。但有些责任,即便是被迫的也该称之为责任,连秀娥知道自己自私,她以为小老鼠会恨怨她,毕竟秦立国是那样无可救药的一个人,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又能是什么样?
其实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姓秦就足够她厌恶。
秦年这么多年从没联系过她也证实心有怨恨这一点,虽然她既希望秦年联系她,又不希望秦年联系她想法很矛盾。
秦年终于联系她了,他们并没有表演什么母子情深或者母子仇恨的大戏,小老鼠只是问她“如果我没有生病,你还会不要我吗?”问的那样平静。
秦年的态度让连秀娥揪心又安心,她不可能对秦年视如无睹,她也不可能接受秦年,现在这种看起来平静的不怨不恨没有要求的态度于她而言再好不过,这会减轻连秀娥的负罪感。
终归她是抛弃了一个孩子。
水声风声还有从来没有听过的不像安抚的安抚,秦年听她的话把脚伸回来,把手机搁一边洗手,拧干裤腿。
手机一直在通话中,连秀娥等着他说话。
秦年上岸了,语气突然变得很轻快,和她继续说“不要你负责,你又不是我妈。”
“对。”她承认。
他揣着电话走回家,一路上和连秀娥絮絮叨叨像是朋友,秦年对谁都没有那么多话,他说“我小时候最烦我爸让我给你打电话。”
“我也烦。”连秀娥从接了他的电话后什么都没做,就光顾着和秦年说话。
“你以后别来我家。”他想说什么说什么,说的也都是真话。
“我不来……”
秦年咬咬牙。
“我做手术的时候真的很疼,我爸也不管我……”他把没抱怨过的话都和这个人说,也不是期求什么,秦年觉得他就是突然找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下次你做手术我来看你。”她真的不想和姓秦的沾关系啊,可是她还是说了这样的话。
“再说吧……”他自己都不确定还愿不愿意再做手术。
连秀娥回答他行。
秦年决定提前去学校,他想出去走走。
他走前跟秦立国说自己想出去玩,时间到了就直接去学校报道不回家了,秦立国对此没有什么态度,随便他。
这件事他没跟连秀娥说,自己拎着包说走就走了。
他也没跟沈南泽说,连家长他都不愿意报备,傻狗的位置就更不用提了。本质上来说,秦年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否则从小到大他家里那些事,身体上那些事早该把他压的更垮,而不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