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点怂肩低头,周身的事物他都不愿意抬头看,浑身冒着颓颓的气息。
他走了一会儿,这时候大概快五点,阳光已经不刺眼了,天上黄云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路上的风吹在人的身上温温的。
他漫无目的的走,脑袋里只想一件事:连秀娥打钱给他。
他不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秦年没见过几次连秀娥,可能两次?三次?记不清了。他印象里小时候好像是见过一次的,后来她能给秦年的东西就剩那么一张照片了。
其实也说不上给,那照片还是秦年在他爸那里偷来的。照片偷来后看了又看,还有过把照片烧了的冲动,后来给压箱底了。
有关于他爸和连秀娥的事,秦年知道的只能是那些知晓这些事的亲戚的口诉。他家的亲戚,大部分是站秦立国的立场,告诉秦年生下他的女人有多么多么狠心,什么爱富贵什么这什么那的总之抛下他就跑,言语里有不少谴责。
秦年小时候听了那些话,所以想烧照片。
然后那少部分帮理不帮亲的亲戚们说的另一套,则是让秦年最后选择把照片压箱底。
父辈的恩怨他不懂,但无论如何,连秀娥确实是不要他。他理解不了那些恩怨,连秀娥不要他,他也不要连秀娥,反正这么多年过下来也还好,缺了那个生下他的人的照料,秦年一样活的好好的。
他现在这种年纪,越来越不会再去渴望母亲这种角色的存在。但今天连秀娥给他打钱,秦年感到迷惑迷茫。
这些年来,连秀娥于他只是一个带着奇异感的名字,秦年从来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过任何东西,如果一定要说得到过什么。那可能就是几通电话里,冰冷的女声带着厌恶,不知道是对着秦年还是秦年他爸说:请你自重,不要再来烦我。
前几个月秦年再次见到她,这个人表情冷淡,俨然是个陌生人样,秦年也当她是个陌生人。
但是连秀娥今天给他打钱。
秦年埋头乱走,他们这个地方是有江河的,他看着大江面看着那些水,秦年走到江边慢慢磨动,靠的近了能闻到水腥味。这个点江边散步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人还不多。
他下了休闲小道,蹲在一个浅水露石边,看了两眼自己的倒影,又给他爸打电话。
“我想要连秀娥的电话。”秦年是这么称呼她的。
秦立国接了电话觉得稀奇,随即沉声训斥秦年“什么连秀娥,她是你妈妈。”
“噗”一下,秦年抓着可以摸到的石子,随意手劲又狠的往江里扔,他并不认同秦立国这句话,沉默。
秦立国在电话那边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声,非常不耐烦的叫了一声“秦年!”
“在。”秦年只能这么回答他爸。
“她是你妈,你必须好好跟她说话。”儿子长大了对他爱搭不理的,秦立国不在乎。他担心秦年也惹连秀娥厌烦,在他眼里秦年确实不讨喜。
秦年又不说话了。连秀娥就是连秀娥,不是他妈,他觉得连秀娥不会喜欢当他秦年的妈,秦年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再需要这样一个母亲。
“秦年!”
“在。”
秦立国有点不得劲,好歹是他老子,这么不给面子他心里面肯定不爽。
气氛有点冷硬尴尬。
大概过了那么十来秒,秦年说了一句知道了,父子二人才挂断电话,稍后他爸给他发了一串电话号码过来。
秦年窝在江边吹了会儿风,加上打电话拉拉扯扯的功夫,江边一两盏灯亮了,天色还没黑,那些小灯照的不明。秦年抬头看了看周边,没什么人。
他还没打电话,手心就有一些热,这个点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秦年按了拨通,没几秒那种淡淡冷质感的女声就传过来了,“你好,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秦年两只手心都湿了,他低头看水面上歪歪扭扭的影子,想说话,声带却闹起罢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这么多年秦年没有很渴望联系她的念头。
他这个人有点自傲,人家不愿给的东西他就不要,虽然年纪不大,最讨厌苦哈哈的装可怜。而苦哈哈装可怜的典型就是他爹。
秦年嘴巴张了几次没说出话来。他这个几月发生很多事情,打钱这件事并不能带给他某种有回旋地的希望,他确实没有要母亲的念头。
他就是想问连秀娥一些东西。
江上有大船浮动,小浪波拍上来溅湿了秦年的裤腿,他离江真的非常近非常近,虽然是有石块似乎可以见底的小浅水区,但再往前一点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不说话我挂电话了。”连秀娥那边接通这个陌生没声的电话,莫名其妙的,打算挂了。她逃离后自我修养了好几年,后面的十来年除了秦立国偶尔试图骚扰她,她日子过得很舒心,身边也有了体贴的人。
那些灰扑扑的过去,只能是过去。时间久了,她很难想起从前发生的那些不堪的事情。
她现在生活的还算如意,她这辈子做的事大多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