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顾青岸对现在的战绩已经很满意,洛饮川丝毫不怀疑等他们拿到最终排名的那一天,师兄会笑着对他说:饮川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侠啦,可以自行游历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翌日。
一局比赛打完,日头才刚刚升高。还未过午时。
冬日里的太阳晒着没什么温度,洛饮川呼出一口白气,把沉重的铁剑负回背后,一如既往地跑回去找师兄。
顾青岸总是站得离他很远,但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
他的师兄站在太阳地里,唇边带着温和的淡笑,好像整个人都有些发光。洛饮川心头一动,忙移开了目光,却又在心底泛起一丝喜悦。
师兄在门里也是出了名的好看——洛饮川刚入门时就听见有人背地里喊他“漂亮师弟”了。也不知有多少师姐妹,甚至师兄师弟中意他,可他总是在外游历,教人有想法也逮不住。
后来漂亮师弟熬成了俊美师兄,顾青岸还是没被什么人逮住。仔细想来,这六年,他身边只有自己。
洛饮川走到师兄身边,如愿得了一句夸奖。顾青岸觉得今天师弟似乎比往常还要高兴一点,像个雀跃的小动物,不由得又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想去逛长安城么?”他问,“下午那一局弃赛了,溯溪有事。想玩便去玩,若不想,师兄带你排几局二对二。”
洛饮川毕竟是少年心性,纠结了没一会儿,便选了去玩:“出城好不好?捉两只野兔来,烤好了分给溯溪先生。”
“难得你还惦记他,”顾青岸失笑,“不过不必了,他晚饭应当也回不来。”
洛饮川还想追问,却见师兄抬手示意了一下外面,意思是不方便在这儿说。
离开了大赛会场,沿朱雀大街向外走。顾青岸按下了之前的话题,给师弟买了些吃食玩意儿,一直到出了城门,放眼望去见不到人影,他才道:“溯溪进宫去了。昨夜来的鸽子,他早晨才瞧见。”
洛饮川张了张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进宫?进的是……那个宫吗?”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示意了一下北边。
“是,”顾青岸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奇怪的,长歌门人入朝为官的不在少数,许是同门有什么消息想给他……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明天的比赛,我们得继续弃权。”
洛饮川听罢,闷闷地“哦”了一声。好不容易打到现在的成绩,忽然告诉他要弃权,小少年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顾青岸适时拍了拍他的脑袋:“但兔子还是猎得的。要马么?”
少年人毛绒绒的脑袋在他掌心下摇了摇:“不要。”
他又不是那群笨重的骑兵——十四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空手抓兔子了!
况且长安醉蝶林里,可不只有兔子。洛饮川轻轻一跃上了树梢,如愿地瞧见百尺之外,有一点晃动的火红尾尖。
天冷了,说不得要给师兄攒一条狐狸围脖!
洛饮川怀着这样的心思,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宫墙之内。
玄宗皇帝终于接受了范阳节度使起兵造反的事实,一日之内,风云突变。
布防洛阳的旨意很快传出,朝野上下争论之声四起,但最终绕不开布防、募兵……迎战反贼安禄山!
秦溯溪眉头紧锁,他没有官职,也不能到朝上旁听,只能光看着其他同门从里面递出来的消息忧心。这些消息里有高层的决策,也有前线的战报,安禄山已经攻向洛阳,当务之急是守城……可是,临时募来的兵,怎么可能是安禄山那训练有素的狼牙兵的对手!
“一定要守住洛阳……”秦溯溪的手在地图上摩挲了几下,“若败,退守潼关——潼关不能破,否则长安……”
危矣!
信鸽扑扇着翅膀,此起彼伏地传递消息;信使也几班轮换,不停地将急信送往各处。高高的宫墙之外,百姓还不知山雨欲来;而宫墙内,已然紧锣密鼓地开始迎接战乱,与宫外俨然成了两个世界。
秦溯溪借口出去透气,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悄悄地送了一只鸽子去宫墙外。
“去增援洛阳,顾青岸,去那里等我,”秦溯溪喃喃道,“你亦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唐陷落,对罢?”
“……”
顾青岸倚着树,在等待洛饮川回来的空档里,拆了一封信。
他眼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洛饮川许久没有打猎了。难得出来一次,他瞧见什么都想要——结果待他心满意足地回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他的师兄牵着两匹好马,在城门外冷着脸等他。
洛饮川一呆,顿时觉得手里的两条狐狸四只兔子都不香了。
是不是他回来太晚,师兄生气了……现在扔点兔子还来得及么?洛饮川胡思乱想着,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师、师兄,我回来啦。”
好在,在看见他的时候,顾青岸眼底又泛起了一丝笑意。
“怎么打了这么多,不沉么?”他接下少年的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