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林梓暧怎么在心里厌恶这个新同桌,面上还要维护自己友善阳光的形象。
陈央不和别人说话,能和他交流的人也就只有第一天主动对他释放善意的林梓暧。
自从陈央坐在林梓暧旁边,林梓暧最讨厌的课就变成了英语课和语文课,在这两节课上老师总会让他们自由朗读课文,每当这个时候,林梓暧就不得不忍受陈央带着气声的嘀嘀咕咕。
这节语文课,老师又让大家再十分钟内背诵一段文言文。背背背,天天都是背,背完英语背中文还不够,还要读这些狗屁不通的裹脚布。同样用嘟嘟囔囔的气音读出来,文言文比任何东西都让林梓暧心烦气躁,不知道这只傻逼老鼠还要把一个句子重复几遍才能记下来。林梓暧实在忍不住了,就斜着眼瞅陈央。
他背书的时候低着头,缩着脖子,样式老土的黑框眼镜挂在他的鼻头上,要掉不掉的,嘴巴也微微撅起来,往外流露出恼人的噪音,语速很快,让人听不清他在读什么或者是在念咒,时不时需要停顿一下喘口气,在继续读之前脸颊会鼓起来一下。
林梓暧嫌恶地眯了眯眼睛。简直恨不得一耳光扇在陈央的可憎的脸上,把他的眼镜都扇飞出去,让他再也不敢嘟囔半句。
他的课本也和林梓暧想象的一样,那种兢兢业业死读书的学生的课本,印刷字之间挤挤挨挨地夹着笔记和注释,蠢死了,上课头都不抬,就知道猛记,书上记得比脑子里记得还多,能学好才怪。
他的字迹不很整齐,字体中间缩得很紧,边上总会拉出细长的一笔,和他人一样怪。
林梓暧忍得头都要炸了,终于熬过去自由背诵的十分钟。接着语文老师就拿起讲桌上摆的座次表,要点人提问刚才背诵的内容。语文老师是个梳着没形短发的女人,只教了两个班,但是依然记不住学生的名字,每次提问都要对照座次表才能叫出学生的名字。林梓暧也很讨厌她。
“陈央……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在听到自己被点名的瞬间,陈央整个人都僵直了,他用手指扣了一下桌子,站起来。
林梓暧喜欢这种提问的环节,他自己很少被老师提到,每次提问的时候他就可以看看热闹,看那些被揪起来回答问题的同学像看耍猴一样,也算是一点消遣。
没想到这次热闹离他这么近,他有点不快了,因为如果陈央没回答出问题,依照这个老师的习惯,她会接着提问旁边的林梓暧。陈央这个倒霉东西半点好事都没带给他。他最好是刚刚把书背熟了。
可事与愿违,陈央虽缓慢却顺利地背出前两个句子,在第三句话的一个词语上卡住了,他记不起那个拗口的文言词汇,明明刚才还特意读了好几遍的,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词语的影子,他用力地想,那个词就连影子都消失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没人说话的教室里突然又能这么安静,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陈央身上,等他绞尽脑汁地撞破脑子里的一片白墙,也可以是黑墙,像前面没写字的黑板一样,但这是徒劳,最后他头破血流地死了,干瘪的尸体被抬到不锈钢台子上展示他愚蠢的死相,所有人都木然地坐在灵堂里,冷冷地看着他的尸体。
葬礼的一切都是灰色的,那个站起来为他致悼词的又是谁,是林梓暧吗?怎么会是林梓暧?
他在说什么呢?
陈央大脑一震,眼前的灰影消弭了,他在教室里,没有葬礼,没有悼词,只是林梓暧在背诵课文。
原来是老师看到他回答不出来,就点了坐在他旁边的林梓暧接着背诵。
流畅的句子从林梓暧嘴里倾泻而出,他语调平淡又快速地把那一段背完了,语文老师说了两句很好很好,让他坐下,又找其他人人提问。
其他被提问的同学都很顺畅地回答问题,只剩下一个陈央,从头到尾都难堪地站着,直到所有人都提问完了,老师好像才想起来陈央一样,摆着手叫他坐下。
林梓暧一直冷冷地盯着陈央,就是这个傻逼害他从看猴的变成耍猴的。他的脖颈深深地低下了,林梓暧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在盯着书页还是在发呆,林梓暧猜他是在发呆,短短几天,他像个有病的人一样总是在发呆。
看着陈央难受地站着,林梓暧心里一阵快意。
陈央在心里责备自己,为什么别人对答如流的问题他却答不上来,为什么背不出来,自己是个傻子,他低头死死地盯着课本,在那上面他终于看到那个卡在他嘴边死活想不起来的词语。
他不愿意承认他是个愚笨的人,但对自己的怀疑愈加浓烈地侵蚀他。他不知道,刚刚老师提问的问题是上星期就让同学们背过的,只是他之前还没来所以没背过。
提问结束后,语文老师让大家拿出之前发的练习题要讲,陈央没有,就只能在老师讲题的时候低下头去。
所有人都看着习题跟着老师讲课的节奏,只有陈央惶惶然地坐着,头埋进书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连假装也装不出来了。
林梓暧知道陈央没有那份习题,如果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