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敛笑了笑,将头埋到他颈窝里,道:“晚安。”
陆深的手掌贴在他脑后,极轻极缓地抚了很久,到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应答。
他只是想要陆深,因此所有一切的躁动,大概都来自于自己还没有真正得到他的那种不安感。
如此亲密的姿势一整晚没有变换过,第二天清晨六点,手机闹铃准时响起,陆深还未完全清醒,便已下意识地将闹钟迅速按掉。
陆深像是一个带温度的透明剪影,可见、可感受,抓不住。倘若有一天,这个剪影能慢慢丰满起来,能被他牢牢地拥抱住,那么他心底深处的惶恐与茫然一定会尽数消散……且一定要到那时,才会消散。
舒敛紧紧拥抱陆深,就好像,这个男人已经属于他。
这不像炮友,更不会是师生,这像恋人。
两人有过数次的亲热,一同在外过夜的机会更不在少数,但他们没有任何一次,在睡中也如此亲近。仔细回想,昨夜还是舒敛更加主动,先一步偎进他的怀里,打破了那层透明的距离。
这个年长他十余岁的男人,底底把他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特别与不同,大概只是遗忘的时间会更为漫长吧。一个优秀的少年,一个他给予了最多好感的少年,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让他怀念与忘记。
“啧……”陆深捏了他一把,隐约有点没办法了,发现他平时还好,一旦缠起人来功力还真不一般,“所以你到底在浪什么?”
——尚未拥有,便懂求不到的惶恐。
舒敛只知道自己清醒到很晚,一直一直听两人重在一起的心跳声,似沉稳,也似虚浮,“扑通扑通”的,整夜不休。
其实舒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浪什么。
月夜沉寂,心绪如麻。
陆深认为
活了三十余年,陆深的性向从未真的放到台面上来过,直至今年四月才向父母坦白出柜的他似乎更没有过拥有恋人的机会。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其实不算多,但个个都是模糊的人像,不具有实际的意。
“起不来能赖床吗?”
几乎两秒间的事情,舒敛并没有醒来。
那是一份难以辨明是靠友情还是靠新鲜感来维系的关系,他也曾迷惑过那其中是否包含有年少?知时的青涩爱恋,一直没有答案。且随时间的流逝,他对这份记忆所持有的情绪都越来越浅,越来越弱,直至最后十分抽象,难以明晰。
“可我现在也睡不,我觉得我得明天困一天,然后明天晚上才能秒睡!”
也许是喜欢,也许是欣赏,也许是相互之间的依靠,但那的的确确不是爱情。
除此之外,陆深并没有考虑过别的选择——比如一直走下去。
“陆老师……”舒敛忽然一改方才语气中的调侃,很用心地唤他一声。
陆深低下头去,在他眉心一吻,道:“好了快睡。”
神智逐渐清明,陆深拿下巴轻蹭了一下少年柔软发顶,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是第一次将舒敛整个人揽在臂间睡觉。
这的语气与转变让陆深不禁愣了两秒,慢慢回过神来才应道:“什么?”
能毫不留恋便好聚好散的情感不可能是爱,他从没在曾经的交往对象身上体会到过患得患失的感觉,更没有体会到过一旦失去的痛苦。
这一切如今都在陆深身上寻找到了。
这像是一个谬论,因为在他的想法里,自己绝不可能是适合舒敛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谁先睡,也不知道是谁情绪复杂地失眠了更久。
在这难以入睡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想到人生中的第一个交往对象,那是他高中时的同学,准确来说,是隔壁班的同学。两个人一开始只是朋友,到最后分手,似乎也都只是朋友。
舒敛哀叹:“那我肯定起得来。”
“不能。”
一个已经将生命度过了一小半的人,和一个生活才刚刚开始的人,想也知道是多么的不搭调。
他就是想多听这个人说话,想多和他交流,多理解、感受他的每一点。这是自他认识到自己动心以来,便一分一秒都没曾停歇过的念头。
第19章 爱恋与顾忌
——尚未得到,便知失去的煎熬。
反之亦然。
舒敛年轻、开朗、生机勃勃,拥有?限活力,更重要的是他还拥有?尽的未来。作为一个初入大学的学生,根本还没有真的踏入社会,年龄的十位数上还稳稳得写数字“1”,甚至如果再多几年,自己的年龄几乎可以成为他的两倍。
眼,有些?奈,若光线再明亮一点,大概舒敛能有机会看到他目光里的温柔。他反问道:“你起得来?”
可现在他又全都想起来了,在为陆深心动的时候,他记起了自己仅有的那点儿情感经历,以至于终于可以明确地肯定——那不是爱情。
陆深以为舒敛之于他也只是一个迟早离开的存在,终有一天会风逝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