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阑紧紧攥住。对方手心炽热,手指硬如铁铸,严严实实地扣着他的手,左手虎口两侧的茧格外坚硬。此人一定是极好的弓箭手,贺兰臻心想。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家门口这段路有这么长,长到他开始胡思乱想。
终于走到了轿子面前,他连忙扯出手,抬脚就钻进轿子里。只听对方浅浅地笑了起来,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戏谑道:“嫂嫂这么着急要嫁给世子吗?”
当然不是!贺兰臻没有理他。
渭县到上京路途遥远,即使他们有这样精良的马匹,也要二十天多天才能到。贺兰臻身边只有他老爹指给他的两个陪嫁的丫鬟,他从来没见过,一看就是他爹派来监视他的,好随时给他爹通风报信。他每天都坐在轿子里,一个人百般聊赖地看风景。一路上谢听阑老是来找他说话,美名其曰怕他一个人无聊。
贺兰臻觉得他有点儿吵。
“嫂嫂怕是无聊吧,想必你还不太了解王府的事。王府现在除了父亲和世子,还有一位侧妃和几位夫人。王妃,也就是世子的母亲,在世子出生时便难产去世,王爷未再续弦,子嗣单薄,目前只有世子一个儿子。”
现在你也是了,贺兰臻在心里补充道。
“世子……”他噼里啪啦又说了一大堆世子的事,贺兰臻对谢陵的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只得到两个有用的信息。
第一,世子很受皇室和王府宠爱,是京中一霸,没人敢得罪他,所以你也别惹他。
第二,谢听阑很讨厌世子。
这点是贺兰臻推测的,谢听阑表面上对世子恭恭敬敬,但心里一定很看不上世子。他称王爷为父亲,却不肯叫谢陵兄长,张口闭口就是世子,还有主动提起世子那堆“英雄事迹”,虽然不忘偶尔夸赞几句,但却夹枪带棒,明褒实贬。至于世子,他极其厌恶谢听阑,那天城门口就看出来了。此次来迎亲的却是谢听阑,看来做了王爷的儿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而且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干儿子,这是昭告天下,得到皇帝首肯的了。
谢听阑接着又要继续给他讲世子,贺兰臻立马打断道:“我不想听世子的事了,你说说别的吧……”
“原来嫂嫂不想世子啊……”他不知怎么从“不想听世子”曲解成“不想世子”的,不过确实没说错。
“那就说王爷吧,王爷是先帝第九子……”
“打住,这个你昨天就说了”
“是吗?那说王爷别的吧,王爷二十一岁时……”
“这个你也说过,王爷的事迹你都说过几回了”
“那嫂嫂想听谁?啊,不会想听听阑的吧!想了解我早说啊。”
谁想了解你了?!不等贺兰臻回他,他就赶紧接着说道:“是听阑不对,忘了介绍自己。我这就说与嫂嫂听”
“我的事说来话长,嫂嫂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从你怎么认识王爷开始吧”贺兰臻答道,全然忘了刚才是谁不想听来着。
“我应该是在七岁时认识王爷的”
“应该?你记不得小时候的事吗?”
“听阑记性好得很啦,我是因为清楚自己的出生年日罢了”
贺兰臻反应过来,有些愧疚道:“啊?对不起,我不知你是……”
“嗯,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自己父母何人,也不知自己出生何日。认识王爷前,我只是呼延都图帐下奴隶中的一只……”
接着他便好似回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突然沉默了。贺兰臻不忍心打扰他,想来他小时候一定过得很惨。
“然后王爷打进呼延都图的老巢,他就被杀了,然后我们这些奴隶就被解救了,王爷看我可怜就带走了我,然后我就一直跟着王爷。”他三言两语就概括了他的童年,说得轻轻松松,好像一帆风顺。
“然后呢,你就在王府长大吗?”贺兰臻知道他肯定没这么容易就被王爷带走,既然他不主动说,他也不去揭人家伤疤了,只顺着他的话说。
“这倒不是,我在西北长大的,当年北狄未平,边关总是不太平,所以王爷大多数时候都待在边关,京城倒是不长待,不过王爷每次回京都带着我,我十一二岁时还跟着王爷在王府住了两年。”
“你那时候就是王爷义子了?”
“还不算,当年世子还小,他哪里敢要干儿子。不过王爷确实待我不薄。”
他语焉不详,贺兰臻却从中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王爷当年没收他做义子,因为世子还小,他说的是“不敢要”,那就是世子从中阻拦了。现在世子也不是小孩了,就认了谢听阑这个儿子。这说明王爷是一直想认谢听阑这个干儿子的,以前是顾及世子。贺兰臻想象着年幼的世子暴跳如雷,极力阻止谢听阑进王府的样子了。他一定挑着他那双凤眼,十分嫌恶地跟他爹叫板,就像那天反对娶贺兰臻那样。想到世子气得跳脚的样子,贺兰臻不禁愉悦起来。
他心情大好地接着问,“世子一定很气吧,他爹走哪儿都带着你这个小跟屁虫。”
“唉~可不是嘛,世子从小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