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隆廷资本23层。
几个高层做完汇报,纷纷垂着手,尴尬而微妙地站着。虽然隆廷这个月的月度发展很不错,但一看到办公桌后兰董事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他们就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兰景东沉yin片刻,简单做了几个指示,又吩咐下去几个项目,便说道:“就这样。李真留下来,其他人走吧。”
高层们转身离开,老陈偷偷朝李真挤眉弄眼,被李真果断地视而不见。办公室的门被带上,室内安静无声。
李真紧张地扣着手里A4纸的边缘,他之前那段时间一直在防备监察机构有动作,虽然事出有因,但手头的几个项目确实多多少少都有些搁置了。他上学的时候就特别害怕被班主任单独训话,而兰景东气场可比班主任强多了,又是他前男友,因此李真格外怕因工作上的事被兰景东劈头盖脸地骂。
他毕竟心虚,便率先打破了平静,气场不足地道:“怎么了......留我下来什么事?”
兰景东快速翻阅着手下刚发来的一份报告,浑不在意地道:“下午陪我去马场,你准备一下。”
马场?
跟工作无关,李真顿时松了口气。兰景东毕竟是海边长大的龙城人,马术是他二十岁后半段才发展出的新爱好,相比于相对安静的高尔夫,他更喜欢策马扬鞭的快意和潇洒。他投资了一个私人的马术俱乐部,并在里面养了好几匹赛级骏马。
“我下午有事。”
李真拒绝道。他其实也挺喜欢去马场的,倒不是因为喜欢骑马,而是因为觉得马这种动物很可爱,也很亲人。
“你下午没事,”兰景东头都没抬,“我问过你助理了。”
李真咬牙。但兰景东独断专行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实话他还偏偏吃这一套,尤其是还在跟兰景东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喜欢兰景东这样。
“我日程上没事是因为我下午要去个地方,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
“推了。”
兰景东说得云淡风轻。
李真翻了个白眼:“推什么推,我要去医院。”
“医院?”兰景东立刻抬头,认真打量他的脸色,“你不舒服?我陪你去。”
李真道:“你不是要去马场吗?”
“马场什么时候去不行?”兰景东不耐道,“你哪里不舒服?感冒了?我说了几遍了最近降温,你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李真撇撇嘴,不理顶头上司老妈子似的关心:“我去市奉柒医院。”
兰相笙目前就在市奉柒医院疗养。鉴于这父子俩近几年越发糟糕僵硬的关系,已经很少有人敢在隆廷资本的不动产里提到“奉柒医院”这个地方了。
兰景东靠上办公椅宽大的椅背,皱着眉与李真对视。两人相对静默片刻。
兰景东开口道:“去看兰相笙?”
李真面色平静,坦坦荡荡地直视他:“去看你爸。”
——还有你爸身边的那个女人。
李真把后半句话闷在了心里。
在龙城,几乎有点年纪的人都清楚,“隆廷资本”就是“隆廷会”。但“龙城市奉柒医院”就是当年隆廷会下属的“奉柒诊所”这件事,知道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龙城市奉柒医院内,李真走过人声鼎沸的急诊部,走过通往住院部的回廊,又顺着住院部后方的花园一路往里走。
从昨晚年轻力壮的小情人随口说了句“创元科技是隆廷资本的兄弟店,不愁资金”起,他的脑子就成了一团乱麻。实际上,无论是在隆廷资本内部,还是放眼龙城,李真都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位置。
他是兰景东的下属,但他与老陈或是文涛的角色并不相同。如果老陈遇到什么危险,兰景东必然会力保老陈。但说到底——兄弟如手足,情人如衣服,更不要说他只是件“曾经穿过的衣服”。
因此李真之前一直寄希望于兰相笙。
虽然兰相笙其人城府极深,李真对其畏惧远大过敬爱,但兰相笙毕竟救过他的命,他也一向尽力报答。他不仅在兰相笙把“隆廷会”变成“隆廷资本”这件事上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年年初兰叔叔暗示需要股份时,他也没有犹豫,爽快地签了赠与协议书。
但这些全都是建立在兰叔叔跟他处于同一阵营的前提下。
庞子峰的那句“兄弟店”还回荡在脑海里。庞子峰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会知道连李真都不知道的密辛,这本身就足够可疑,李真不敢细想,但又不得不细想。不过枕边人的正体尚且不是他此时最担心的事情。他最迫切想要知道的,是庞子峰说的到底是事实,还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不实消息。
半年前,屈猛刚回国的时候,他还跟冉子衿讨论起屈猛和兰景东的联系。昨晚庞子峰无心之语后,李真又再一次反复回想推测。
屈猛的母亲是独生女,父亲这边便是仓莱,仓家的人。而兰景东早就跟李真说过,兰相笙只有他和兰映海两个孩子,绝无有私生子的可能。虽然李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