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蔷薇
什麽事都可以重来,退伍後只要未过年纪还可以再次入伍;第一次打地瓜的准头还可以举枪再瞄一次准新。但就这件事情潘宗翰不想重来。营区跟老家,潘宗翰从来就不觉得哪里是自己避风港,两边所要面对的事情一样让他烦躁。
早就穿好衣服躺在家中的床上,这个从他读军校以後让给弟弟,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潘宗翰觉得就跟他的人生一样,好像永远没有秩序可言,但总又得回到这个狗窝,他躺在床上想起自己政战学校的学长吕义锡再一次,又再一次跟他提复合,而他又很蠢的再一次、再一次的拒绝他,那天不管政战官吕义锡靠他脸多近试图要亲吻他,潘宗翰还是把脸别过去,推开他。
说自己傻是真的,吕义锡的外貌的确符合自己的喜好,高壮挺拔风趣幽默,甚至床上功夫了得,不知获取多少女孩和同志男孩的芳心,跟番薯比起来,番薯的确傻的不知变通又显得孩子气许多,甚至在面对自己兄弟完全将自己抛在脑後,那为二十多岁才开始摸索自己性向,有如婴儿学爬般一步步慢慢爬。
要说自己完全不爱吕义锡当然不可能,潘宗翰承认自己心里有一部份心软到不管多烂都会原谅这劈腿的玩咖。但同时也知道吕义锡为何不管多少次恋情最後一定选择他,因为吕义锡就是放不下他才一次次的又回头。两个人如此矛盾,旧情复燃是每每的戏码之一。
但,这次不对了。
「为什麽?」吕义锡问,他看着回避他亲吻的潘宗翰。
对,为什麽?
潘宗翰也想问自己,明明是自己提分手的,自己看着番薯每天念着他兄弟,又知道番薯可以爱女生,自己这同性恋决定放手这段恋情,但为什麽?眼前明明是吕义锡自己耳边却响起兵子俊那不愿意和自己分手的抗议声?
明明选择吕义锡自己就能好过一点,再分手得到安慰。为什麽不选?
「他才刚把大寝室的门打破,让我那小班长知道,你可能会跟那门的下场一样。我在保护你,学长。」潘宗翰说,说得好似一派轻松,复杂的心思依然无解,但潘宗翰自己心里倒厘清一件事。
嘴上说分手的自己,是多麽不老实的还想他。他妈的!自己装什麽坦荡。
「算了,这是第一次。」不等潘宗翰放手,吕义锡自己先松开了,乎出口气,露出不爽的表情说:「你不要就算了,搞得我很卑微的再求你一样。我是不知道你是觉得没玩过那种型还是怎样,你爽,就继续跟那班长在一起。」吕义锡自讨没趣,还以为这次就跟以前套路一样,下一步就是床上。
「学长,你不要在针对他,他也不容易。」
听到自己学弟潘宗翰对自己这样说,让政战官吕义锡在出去辅导长室时多瞄了潘宗翰一眼,冷冷地回了句:「你这次在命令我?潘宗翰,你什麽身分?」
人摆态後甩门就走。吕义锡独自走回自己营部那栋楼,在熄灯的基地房舍外,空无一人的柏油路上,他没有开手电筒,在只有月光照射下的路上走着。没有人会看到,政战官吕义锡用手揉,眼睛红了。
从家中要回营,潘宗翰准备去车站搭车,刚下楼时就听到下面在争吵,人走到客厅就看自己小妹潘雯薇正在跟妈妈两人起口角,潘宗翰听见潘雯薇手上拿着传单很生气的说:「妈!都跟你说过不要发这种会破坏人家幸福的东西!你怎麽就说不听!什麽人兽交!多P,人家同性恋只是要结婚而已!你为什麽就听不懂啊!」
「什麽要结婚!婚姻就是一夫一妻的事情,这样乱搞以後还怎麽有lun理,你们年轻人还不知道这严重性,那个不叫婚姻那是变态!如果这些人可以结婚,影响到我们家那怎麽办!」潘宗翰的妈妈说,继续折着那些要发出去的传单。
这时潘宗翰看见从厨房找东西吃的二弟戴着耳机走来,才一进客厅就看见妈妈妹妹在吵,尴尬的叹口气打算转头上楼当没自己的事。
「她们吵什麽传单?」潘宗翰问他弟弟潘宗怀,宗怀抓着肚子一脸尴尬的说:「欸,哥就最近妈在跟那些教会的阿姨发反同公投的单子,说啥同性恋会性滥交之类的要大家抵制。没事,等他们吵完就好……」
「同性婚姻通过!大哥一样可以跟女生结婚啊!为什麽你就是听不懂!」潘雯薇超生气,自己不管怎麽解释她妈妈就是不听自己的。这阵吼声响透家里,让一旁的潘宗翰和弟弟潘宗怀尴尬的站着,这时潘家的一家之主,潘宗翰的爸爸慢慢的从一楼的房间走出来。
「干…我先闪了。」潘宗怀看见爸爸出现了,人赶紧溜上楼避难。母女两看见潘宗翰父亲一脸难看,也僵在那边,父亲转头看在客厅门口的潘宗翰,潘宗翰看见自己父亲那有点怒气的眼睛,还是问候了句:「爸,你起床了。」
「雯薇……」但父亲完全没有回应潘宗翰的话,直接就转头看着小妹说:「你大了?翅膀硬了?是怎麽跟你妈说话的!大吼大叫,一点女孩样子都没有。」
「我上班了。」潘雯薇看见父亲,冷淡的说,就拿着安全帽钥匙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