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穆成,是你先开始的。米杉再也不会想起你。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曾经最不屑一顾的撒谎。他在众人面前毫不犹豫地揽定两人的假关系。为了住进米杉家里,他装作没房费要蹭房子。为了能有男女朋友之实,他假称没生活费要包养。为了能让米杉喜欢上他,他把原本的个性捂死在那个禁欲温柔的面具下。为了留在米杉身旁,他开始了人生最荒谬最长的一段欺骗--装gay。
他也学会了令人不齿的放暗箭。他装失恋装可怜,为了让米杉心疼他。他暗中截掉叶穆成发来的所有的非工作信息,回过去狠话。他也给所有试图发展米杉的人明里暗里的劝退。
他更是难以想象地学会了让步和妥协。被米杉排值日表后,远居天上宫殿的他开始逐渐下凡,亲手感受人间烟火。在她偶尔窜出比牛还倔的脾气时,能够收敛自己变态的控制欲,从她的角度思考问题。他甚至在拿出国推荐信时也暗暗获取了国内保研资格,只为等到她一起毕业。
哪怕他只能将错就错的追求注定没有结果,他也祈求永远心甘情愿地陪伴。
为你,何时,何地,何事,都愿意。
只要你在我身边。
可米杉还是要走。
他不论做什么都比不上叶穆成毫不走心的轻描淡写。在她眼里,他永远比不上叶穆成那个脏人。
可他甚至连指责叶穆成脏都没资格。米杉厌恶他频繁的谎言,厌憎他的猥亵的偷窃。
他以为坚固长在皮肤里的温柔伪装,在失去米杉的恐惧和酒精的摆布下,快速地轰然崩塌,直到消失殆尽。
源自骨髓里的恐怖个性,毫不留情地在她面前一览无余。那些他对她身体的变态痴迷,对她绝对的占有欲,和心机深重且冷漠的个性,都足以吓退和这些形容词完全相反的她。
更何况他已确实犯下了不可挽回暴行。
米杉不需要他愿意用生命偿还的赎罪,可也不想再见他。原来他的爱恋,已经自带不可饶恕原罪。
傅皓霖后来在夜晚偶然醒来,看到一只腿睡到他身上的杉杉,他都想赞美神,收到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敬拜,居然有着如此慷慨的回馈。
他蒙了杉杉举重若轻的饶恕,所以他便能放过自己和所有人,平和一切怨念。
他蒙了杉杉直白单纯的爱意,他便能打开心胸,坦诚一切。
他蒙了杉杉对生活的热情宽和,他本该冰冷平直的生活里也能生出牵动人心的曲折。
神才会给他的信徒宽厚饶恕和无尽爱意,所以他的神,是杉杉。
灿烂宇宙里,闪耀亿万颗繁星。如无意外,米杉快乐穿梭在热闹的仙女座星系,而傅皓霖将冷静自持在尘带弥漫的魔眼星系。
星系之间的距离大到不可思议,若想相见,区区3*e+8m的秒速远远不及。
感谢广义相对论,所以时空终能被引力弯曲,而远隔兆里的他们,在那个叫爱的反物质魔幻参考系,终于能乘光相遇。
叶穆成放下了酒杯,在微醺的醉意里看到傅皓霖有些空茫的眼神,声音低涩地,将那个问题抛回空气里。
那你呢?你后悔过吗?
傅皓霖的记忆被带回竞赛完的那一天。他最好的朋友卸下了心防,拿出了那只打算送给米杉的平安扣,皓霖,我对米杉,是认真的。
我想追回米杉,认真对她。
凭两人多年的的交情,傅皓霖知道叶穆成语气里真实的分量。
从小时候分巧克力开始,傅皓霖就愿意把他最好的东西,都分一半给他最好的朋友叶穆成。甚至因为叶穆成喜欢,他可以把千辛万苦抢到的限量版游戏,炒出天价的球鞋,甚至他视为最珍贵的陪伴时间,都理所当然地分享给他。
就如同叶穆成知道傅皓霖被家里过分溺爱,所以主动打理所有家务;知道傅皓霖不屑交际,却仍为了维护他的人缘在背后默默替他圆了无数次场。
叶穆成对米杉或许有千般万般不对,但却从未负过傅皓霖。
可在那天,傅皓霖甚至说不出一句抱歉。
他心心念念的太久太深,只要吻过米杉一回,他就再也无法忍受失去。
不可能。
他从此失去了那个无可取代的莫逆之交,他永远怀念叶穆成还是他最好朋友的那些时间。
有些问题,答案已经很明确。
我不后悔,我爱杉杉,远超过一切。
傅皓霖的双眸在昏黄的灯光里努力聚了焦,叶穆成的身形似乎带了黯然。傅皓霖无法开口回答。
像是喝白酒一样,傅皓霖去找酒保要了整瓶酒。倒酒,饮下;倒酒,饮下;倒酒,饮下。
可我没别的办法,请让我自罚三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