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卷裹了比利亚,在叶米利安远远的,窥探的视线里隐藏了身影。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搂着怀里的恩里克用奶水安抚着他。两根柔软细长的触须紧张地贴在身上,又因为警惕而不敢收回去。怀中幼子呼吸浅促,叶米利安的双瞳微微拉长,随时准备捕获任何一个遇到的生物作为自己的傀儡。他只要拿到那支笔,没有必要再做更多冒险。叶米利安抱着恩里克朝鬼屋的大门躲躲闪闪地移动
“砰!”
小崽子的胡话止住了叶米利安的脚步,他用脸贴了贴恩里克的额头,发现它开始烫起来。那支笔骨碌碌地滚过了广场,在叶米利安的视线中打了个转,好像碰到了什么似的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就这样在原地打了个转后突然消失在鬼屋的门口。叶米利安眯起眼,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熟悉的威压和恐惧感从身后传来,让侯爵立刻从冰激凌小屋里跳了出去,贴着地面边跑边飞逃进了对面树木浓密的园林迷宫入口。
科里纳为什么不见了,他去了哪里?叶米利安释放出修长柔软的触角,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美丽的双眼在睁开时露出挤在眼眶里的,灰绿色的密集复眼。黑白的视界扫视着广场,除了安德烈明亮的虫核和比利亚暗淡的光斑,这里没有虫族的热源……不,鬼屋里还有许多微弱闪烁的虫核……他眨了眨眼便恢复了正常,视线搜索着冰激凌屋外是否还有可以利用的飞行器。“雌父……”恩里克轻轻哼了一声,叶米利安便挪过去把他小心地抱到怀里,“…我好像看见…外面有个东西在闪光……”
门边闭上眼,安德烈和比利亚暂时地远离了自己,远处传来雄虫狂妄的叫声和雌虫的怒吼。一阵风吹了过来,带来一阵砖石的灰尘和死去祭仆的血腥味,没有科里纳·卡尼巴尔的味道。叶米利安仔细回味着记忆里他头发上飘来的不自然的虫造香,他努力辨识着,疑惑着,又在心里警惕着这位雌侍突然出现。
冰激凌小屋瞬间被扭曲的空间撕裂, “屈服吧哥哥!”比利亚尖叫着挥舞他的权杖,用尽了全身力气格开锋利的矛尖。他极力地喘息着,好像挥舞那只权杖已经让自己用尽了力气。自己竟然可以在奈萨的愤怒中坚持这么久,即使他已经几乎力竭,仍能招架安德烈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比利亚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啊,对的,司南让自己服用的那些秘药,那些用雌虫的骨血和异虫炼制的药水,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刻发挥了效用。雄虫本就不应该吃素,他愤愤不平,圣餐也不该只允许吃那么一点点的异虫肉片,整个联邦都在欺骗诺蒙,欺骗雄虫,让他们变成无用的废物!黑色的权杖在地面上砸开一片裂痕,像蜿蜒的毒蛇飞掠,扭动的蛇腹缠住了安德烈的双腿。“你真可怜,我的哥哥,你的执着还剩下什么?肉体被奈萨吞吃,只有无处可去的灵魂,哈哈哈哈!”当比利亚发现面前被附身的安德烈并不是不可战胜,他放声大笑,开始努力回忆司南让自己背诵的艰涩咒语。脚下的地面应声裂开,尘埃卷裹着升腾,“苛……硌佧…哒嗒……”他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怪声,自己也可以虫化,也可以像那个让他生厌的伊恩一样虫化,他的虫体比伊恩更强壮,比奈萨还要高大!
嵌着宝石的蘸水笔被风吹着滚到了广场边缘,精致的装饰切面反射着霓虹灯的闪烁,在萨克罗达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里非常显眼。奈萨愤怒的烟尘四处弥漫,叶米利安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趁现在去把那支笔捡回来——恩里克显然毫无自保能力,而自己也不愿再一次面对冒失而遗失孩子的痛苦和懊悔。那只银色的笔停在广场的边缘,之后被风吹着朝冰激凌屋的方向滚了过来,又在半路因为笔杆渐细的造型打了个转滚了回去,又在原地晃了晃,倔强地企图利用气流移动,在摇摇摆摆的晃动里继续向冰激凌屋进发。它可爱的执着稍许安慰了恩里克,让他停止了啜泣,睁大眼睛期待着命运的翅翼搅起的气流*。有什么东西似乎停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叶米利安回头仔细打量这间小小的冰激淋屋,微微拉长双瞳,摆动着触须却感知不到任何发出信号的电子器件。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背后有什么东西窥探着……叶米利安的翅翼谨慎地拢到身边,“我看到了,宝贝。”他扭头看了一眼外面,风停了,蘸水笔骨碌碌地顺着地面向广场中心滚过去,骨碌碌,骨碌碌地打着转,在无风的广场上股看不见的力量吸引着,在看起来极为平坦的地面上滚动,朝着发出哀嚎的鬼屋滚了过去。
叶米利安立刻意识到地面是倾斜的,这并不寻常,因为只要是稍有些财产的虫族,为了夸耀财富都会将大片的空地建造得极为水平。也许是命运的暗示,它说明一个沉重的东西就隐藏在自己眼皮底下,也许就是伊恩殿下正在寻找的猎物。“帕帕……”恩里克没有再叫雌父,他似乎有些软软地哼了一声,微烫的小脸贴到了叶米利安的脖子上。“帕帕……”叶米利安没有说话,他挣扎着,自己不可能抱着恩里克冒险,他应该离开这里,可让比利亚定罪的证据都留在那只蘸水笔中。他无法确定伊恩是否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数据,也许自己应该立刻拿到它!可就在叶米利安迈出门口的时候,恩里克不安地在雌父怀里动了动,“帕帕,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