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了侧头,清晰看见那人眼底深邃,浓墨重彩般,无法化开,莫名地,她竟感到一丝抽痛,从心上,直到识海,再压不下去。
“顾音。”周子弈转过头来,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灵力入体,如春风和煦,她顿觉好受许多。
“你怎么了?”周子弈眼神关切。
顾音不自在地退后一步,恰好错开些距离,“无妨,应是先前改变命数,灵力耗损过甚所致,过些日子便好了。”
“既如此,那便好好照顾自己。”周子弈收回手。
顾音暗自运转灵力,直至将周子弈那股外来力量消耗殆尽,这才试探性地问道:“你……留在人间,是为了你那位故人吗?”
“是。”周子弈答得干脆,“有些事,需要我去做。”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北境已覆灭千年,当时缘由,谁又说得清,总之,你尽力便好,即使最终寻不到真相,想来你那位故人,也不会怪罪。”
顾音本是想宽慰他几句,毕竟北境覆灭已久,就连神界史书中都寻不到零星片语,找寻当年的真相实是机会渺茫,却不料周子弈竟定定看向她,眸子里似是夹杂着千思万绪,“当真,不会怪罪吗?”
顾音神色一顿,颇有些不明所以,一时便有些口吃:“应……应该不会。”
周子弈闻言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转了头,视线落在远处,而那里,红绸铺就,自街头,至街尾。
今日,是郭家千金出阁的大日子。
之子于归,何人欢喜,何人忧。
十里红妆,她终是与他人共许了白头。
隔开喧闹的人群,顾音似是看到,厅堂里高呼贺词,新人叩拜,入目皆是喜庆笑意,唯有裴游一身静默,隐在跟前,却迟迟不肯迈出一步。
她轻声叹息。
半晌,顾音忽然道:“对了,其实有一事,我一直十分好奇,只是不知当不当问。”
周子弈:“何事?”
“那日在岑溪幻境,你到底问了裴游什么?”顾音心知这是私事本不该过问,可那日周子弈的神情实是太过骇人,她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事情原委。
“只是一些北境旧事罢了。”
“就这样?”顾音明显不信。
“我还答应他,会帮他找寻族人。”
“然后呢?”顾音穷追不舍。
周子弈无奈道:“没有然后了,就这些。”
“可是那时你……”
“那时我,”周子弈顺着顾音的话往下说,“只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是关于……那位故人吗?”
“是。”
“那……”顾音还待再问,却见周子弈神色浅淡,一如初见般清冷非凡,生生将她话音截成两半,“顾音,你该走了。”
她瞬时噤了声,神情僵硬地转了转眸子,“你……”那些不舍的词语绕到舌尖却又放下,终是不得不扯出一抹笑意,“那好,替我向裴游道个别,今后,三界浩大,有缘再见吧。”
周子弈眼底晦暗不明,叫人看不清情绪,“多保重。”
“你也是。”唇角微扬,顾音轻弯了眉眼,身后是天色正好,无尽风光,温柔,且缱绻。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此后,便再不能忘。
*
灵族,长河上。
一片雾霭。
有人负手而立,黑发如瀑倾泻,仅在发尾处绕了一天青色细带为束,发带随风微扬,隐入霓裳之中。那人仰着头,似在看向苍穹,但周遭一片灰暗,那一派仙风嫋嫋,便也显得模糊了起来。
过了许久,她掌心微抬,虚空盈盈一指,幻化出一副通透境象。
“族长。”顾音自境象里唤道,她笑得浅淡,眸子里星点光芒。
苏卿面色微澜,不自觉放柔了语气,“阿音,近来可好?”
“甚好,不过,我还以为族长会先关心琅城之事呢。”
顾音言语间颇有几分调侃之意,如同旧友相逢般无拘无束,苏卿眼神一滞,境中人竟朦胧染了些许千年前的影子,她眼帘低垂,敛下思绪,再抬起时已是蕴满笑意,“非也,阿音比这件事可要重要得多,况且,你今日心情甚佳,琅城之事,应当已是尘埃落定了。”
“还是族长了解我,现下凡间气运已定,守云珠也已收回,那下一步,我又该如何做?”
苏卿神色温柔,“守云珠是灵族至宝,阿音该将它送回来才是。”她指尖轻扬,托起一紫楠木匣,那木匣上嵌玉质花纹,繁复且撩人眼目,萦绕于心,顾音竟觉莫名熟悉,“这是?”
“这木匣,是内阁中用来放置守云珠的。”
“但……这似乎并非有灵之物。”顾音看得真切,那木匣一无灵气,二非宝物,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匣子,可内阁是什么地方,灵气充盈,就连书案也能成了Jing,怎会有此等普通的物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