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看官有所不知,棋山水路可通,山路也可走,这闹鬼一事,乃是发生在棋山前的一条山路上,这山路不可行,走水路便是了,况且棋山美景为天下一绝,谁不想去看上两眼?”
那人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身边人打断,“你插嘴什么,您老继续说。”
其余人跟着起哄:“是啊,您说吧,您继续说,继续。”
说书人故作高深地笑了笑,接上了那未完的故事,“柴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远处徐徐而来一辆马车,近茶馆时,一莹白指尖挑开窗纱,她向外看去,姣好的眉眼愈显温婉贤淑,车内有婢女惴惴不安地问:“小姐,我们待会当真不走水路吗?我可是听说,这棋山的山路不太平……”
柳初静转过头,“不过是怪力乱神之谈,再说,阿宽他们不适应渡船,来时已那般难受了,回程便让他们舒心些罢。”
他们一行七人,除却柳初静,便只余一名婢女和五名护卫,而那阿宽,便是五名护卫之一。
柳初静是家中独女,家境殷实,但母亲身子病弱,常年与汤药为伴。她听闻灵光寺香火鼎盛,寺中平安符尤为灵验,求平安者,心诚则能应验,便起了替双亲求取平安符的心思。
而灵光寺远在锦城,柳父本是不允她远行的,耐不住她苦苦哀求,只得答应。
要往返锦城,棋山是必经之路。
“你若实在害怕,我们绕行官道便是。”柳初静神色温柔。
婢女自是感激不尽。
午时,马车缓缓行至浣山脚下。浣山紧挨棋山,行过浣山,便是棋山地带了,只是人人皆知棋山风光,这周边山脉终究显得逊色,人烟也较为稀少。
风起,婢女忽觉一阵冷意,她小心翼翼探头向外看去,只见原本尚好的天色已变成一片昏暗,竟是要落雨的征兆,阿宽在外头喊道:“小姐,天色有异,怕是要下雨,我们找地方避避雨吧。”
柳初静刚想说好,只是未说出口,便觉喉间似被哽住一般,发不出任何音节。
婢女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发了疯地想往外跑,但始终只在原地挣扎,徒劳无功。
马车脱了缰一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至柳初静觉着自己可能要被吓死的时候,马车轰然碎裂,她被甩了出来。
钻心的疼痛传入脑海,她摇摇晃晃想起身,却触到一大片血迹。她猛然躲开,抬起头的瞬间,终于看清四周处境。
护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官道上,而她身边,婢女圆睁着双目,至死也不肯闭上。
她心下顿时惊恐万分,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慌乱地想要爬开。
天色愈加昏暗。
柳初静僵硬着身子,却再挪不动分毫,仿佛被定住一般。有股强大的力量逼得她转过头去。
道路那头,有一人闲庭信步而来,她走得极慢,但每走一步,都似踏在心上,生生地疼。她身后的路一尘不染,但她身前的路,入目血色,陈尸遍地。
柳初静眼睁睁看着那些尸身和血迹在她脚下如烟般湮灭,再寻不见痕迹,她绝望地流下泪来,她宁愿自己此刻已经死了,也好过生不如死。
那人走到她面前,她终于看清那张脸,白皙如玉,眉目姣好,还带着几分稚嫩,那人蹲下身来,捏着她的下巴,眼底冷漠,但面色终究是笑着的。
“多好的一副皮囊。”她道。
空灵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而官道上,天色逐渐清明,又恢复了一贯的宁静,只是那一场浩劫,却消散得毫无痕迹,再不可寻。
*
琅城,长街上。
顾音晃悠进了城内最有名的酒楼——天下居。
虽说她这般修为,本早已过了辟谷境界,是不需要进食的,但既然是在人间,那这衣食住行,她必是要来体验一番的。只是菜还未上齐,她便已连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惹来周遭食客频频侧目。
但这确是怪不得顾音。
先前族长让她休息一段时日,她便听话地在九霄云府待着。但九霄云府毕竟是灵气汇聚之地,她修为尚浅,日日在那处修行,虽说灵力修为提升很快,可她的Jing力却是越来越少,终日呵欠连天。
她不得已只得跑来人间避难了,在琅城修养了许多日才养回了些Jing气神,但现下Jing神还是不济,以至于族长在给她下派任务时吓了一跳,她还因此得了一件稳固灵魄的好宝贝。
顾音轻笑,但一想到族长给她下派的任务,便不自觉地敛下所有眸光,她微眯了眼,视线遥遥穿过无尽人群,雕梁画栋,落在东南方向。
☆、再相见
人间的时辰比之九霄云府要快上许多,顾音此前待在九霄云府不过月余,人间却已过了数十年。
她左手搁在桌沿,撑着下巴,右手把玩着青玉茶杯,百无聊赖地想,若是每次历练都能如此闲适,在九霄云府修行个把月便能消磨掉数十年的时光,那她倒是十分乐意。
船夫这厢划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