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音晃了晃茶杯,轻抿了一小口,唇间散开一片清香。小二候在一旁,脸上堆满了笑意。要知晓这人间发生的事,那还是得找个当地人问问,而这茶楼人来人往,消息必然灵通,顾音如是想。
她眉眼一弯,刚想发问,余光却瞥见一袭玄衣,鬼使神差地,她分了心神看过去,那人身形清瘦,侧脸微冷,一进茶馆便吸引了一大半的目光,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笑容好似三千繁花盛放,“子弈。”
周子弈脚步顿住,缓缓转了身来,依旧是那张魂牵梦绕的脸,那人的笑猝不及防撞入心间,让他差点分不清当下与过去,但……若是她的话,恐怕从未这般舒心过吧。
顾音见周子弈略微迟疑了一瞬便朝她而来,眼底笑意更甚。挥退店小二后,她撑着下巴,带些漫不经心的意味问道:“子弈怎会来此?”
周子弈没有回答,只轻按了按茶杯,灵力随他动作散开,周遭霎时静谧,落针可闻。竟是设了结界。
顾音敛下神色,“发生了何事?”
“此处,非同寻常。”周子弈语气严肃。
“是吗?”顾音颇有兴致,“说来听听。”
“一年前,我与裴游循着北境印信的指示,到了浣山……”
彼时他与顾音分开后,便将部分灵力渡与裴游,想借此唤醒印信,用以联系其他北境族人,只是尝试多次,始终无果。一年前的某一日,印信那端终于传来消息,光影绰约中,寥寥两字——浣山。
他与裴游循着印信的指示,赶赴浣山。原以为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但令周子弈没想到的是,当他们赶到浣山时,却早已人去楼空。仙家印信从未妄语,更何况北境早已覆灭,能使用北境印信的,除了裴游的族人,不可能有他人。唯一的解释便是,裴氏一族曾在此安居,但迫于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
“可当我以神识探查时,却并未发现有北境中人存在过的痕迹。”
“怎会如此?”按理说,若是被迫离开,怎会一点痕迹都不留?
周子弈眼底墨色翻涌,静了一瞬,低声道:“可还记得靖山?”
“靖山……你的意思是,浣山同靖山一样,毫无生灵的气息?”顾音面露诧异,内心更是波澜不已,她分明自棋山而下,浣山离得那般近,她竟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这不可能,就算有第二个梦灵,但浣山之前为安阳,浣山之后为棋山,两处人来人往,阳气旺盛,又怎会……”
“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
顾音眉头微蹙,指尖下意识地搭在桌沿,她一早便知浣山有异,但却不知是此等浩劫,生灵何其无辜……
世人危矣。她兀的想起云笺所言。
“顾音。”周子弈唤道。
“嗯?”她迷茫地抬头,一脸不明所以。
“你可是有心事?”周子弈极认真地看着她。
只是周子弈素来冷情,现下又较之初见清瘦了许多,无端有些凉薄气息,此般专注神情与他甚为不搭,惹得顾音不禁眼带笑意,但很给面子地没有笑出声,“子弈多虑了,谈不上什么心事,只是我灵族中人,向来坚信大义,此番做派,我有些感慨罢了。”
周子弈眸色微敛,似是知晓了什么,却终是不着痕迹地掩去思绪,不再发问。
顾音抬腕,自顾自地将茶斟满,茶壶堪堪放下之际,无意间见周子弈身前的茶杯空空如也,虽说周子弈久居神界,大抵不习惯这人间滋味,但她偏偏起了调笑的心思,茶壶一转,周子弈面前便多了一杯清茶。
周子弈视线随她动作上移,见她干脆利落,见她眼底的光,灿若九重星河,一晃前尘往事褪尽。
如斯梦幻。
☆、夺舍重生
“子弈不问我,为何来此吗?”顾音执杯饮茶,待放下时,已只剩半盏。
“无需过问,你身为灵族中人,自有任务在身。”
“你倒是自觉。”顾音笑了笑,“但……我却可以告诉你。”
周子弈指尖微微收紧,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何?”
“子弈莫不是忘了,你曾发过誓的,仙人血誓,我自是信你的。”
“但那誓言分明是……”
“分明是针对守云珠一事,对吗?”顾音不等周子弈说完,自己接了话,而后话头一转,笑得狡黠,“不过子弈记性不好,那血誓的源头可在于我,我只需一句话,想让你守什么秘密,你就得守什么秘密,灵族中人的血引,可不是那么容易说接就接的。”这话颇有几分痞性,偏又说得理所当然,不容反驳。
周子弈眉梢上扬,听了倒是没多大反应,“也好。”
“嗯?”顾音愣了一瞬。
周子弈无意逗她,只当是略过此事,道:“你接着说。”
“哦。”顾音应了一声,继而正色道:“灵族先祖中,曾有一脉,名曰引灵,这引灵者修行独到,是上古时期最早能将天地混沌之气化为己用的一脉。不过,上古时期动荡不安,引灵一脉为保护其余灵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