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PleaseMr.Postman》曲中女子般的心境等候,一周过去了,月昂同学并未回信。我越等越要发疯,不祥的想象停不下来。他是不是为了思考如何拒绝才会晚回信?还是他只是在忙于课业跟社团活动?是不是他的信寄来了却被继父截走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提到他上一封信的内容而惹他不高兴?是不是月昂同学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他觉得我是个厚脸皮的女人而受够我了?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信了?还是我的谎言早就拆穿了?
我在图书馆Yin暗的厕所里,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窝有着很深的黑眼圏,眼球又黑又浊。我心想,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见这种像鬼一样的女人?
十天过去了。我开始将实践平交道与铁轨的想象纳入考虑。
从图书馆回家的路上,我看到那位认识的邮差走出我家,骑车离开。我砰然心跳地去翻找猫头鹰摆设的后头,然后染上失望的心情。为防万一,我还看了看信箱附近,却还是没找到信。我不肯死心,又找了一次猫头鹰摆设的后头。什么都没有。
我呆呆站在原地,只觉得一切都可恨得不得了,正想着如果打坏这个猫头鹰摆设,是不是心情会好一些,结果就有人从背后跟我说话。
我转过身去,似乎是特地调头回来的邮差,我对他打声招呼。这位年纪大概不到四十五岁的矮个子邮差,亲切地对我回礼。
他的手上握着一封纸质高级的灰色信封。
在我耳边说:
“我刚刚才过来,正要像平常一样把这个放在猫头鹰后面,可是你爸爸正好回家。你不希望被他发现吧?”
我满心感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一次又一次地深深鞠躬,郑重道谢。他晒黑的脸挤出悲伤的笑容,相信他应该已经隐约察觉到我周遭的情形。他的眼睛彷佛在对我说:『很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也用眼神回答:『你不需要放在心上,而且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
我不希望这瞬间受到任何人打扰,所以先去附近一处公车站牌的候车处,才拆开信封。我的手在发抖。为防万一,我重新检查一次收件人与寄件人的姓名。日隅苏禾、月昂月昂。没有错,如果这不是基于我的愿望而产生的幻觉,那么这封信就确实是月昂同学写给我的。
我拿出信纸,仔细咀嚼上面的文字。几秒钟之后,我靠到椅背上,仰望着夜空。我折起信纸,收进信封,贴在心脏上。嘴角自然扬起,露出了笑容,呼出的气息比平常多了点温暖。
月昂同学。我叫了他的名字一声,这四个音节,就是我目前人生的I切。
学校发生有学生的钱被偷窃的事件,而该时段并未出席上课的我,就成了头号嫌疑犯。我在教职员办公室被两位老师询问当时在做什么,于是我回答:“我的衣服被班上同学弄脏,所以在保健室吹干,保健室老师应该知道,这么基本的事情请你们一开始就去问清楚。”由于和月昂同学约好见面的时间剩下不到三十分钟,我因为心急,忍不住说话带剌。
两位老师起了疑心。他们知道我平常受到什么样的霸凌,所以开始怀疑是我在报复,一口咬定我去保健室只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数学老师从旁插嘴,说如果我现在承认,就不用闹上警局。被拖住的时间不断延长。
等到约好的时间过了十分钟,我就擅自溜出办公室。“慢着。”老师抓住我的手臂,但我挥开他的手拔腿就跑。背后传来吼声说:“你想逃跑吗?”但我只当没听见。
一旦就这么跑掉,一定会被当成犯人看待。不过我才不管,现在没空跟你们耗,不管我再怎么加快脚步,约好的晚上七点都已经过了。不过如果只迟到个一小时左右,月昂同学也许还愿意等我。
我不顾旁人眼光全力奔跑,额头冒出汗水。便宜货的乐福鞋磨得脚拇趾破皮,心脏渴望氧气而发出哀号,视野越来越狭窄,但我照跑不误。从我家到他家画出一条直线,这条直线的中心点有个小小的车站,月昂同学就是指定这个车站做为碰面的地方。所幸从我上的高中用走的就走得到,只要动作快,花不到三十分钟。
然而祸不单行。我快要跑过一个转角,就有一辆脚踏车冲了出来。双方想也不想就躲避,却躲向同一个方向,结果当场撞个正着。我的背重重撞在柏油路上,冲击让我一口气喘不过来。我缩在地上咬紧牙关,等痛楚消退。骑脚踏车的高中男生跑了过来,一副仓皇的模样对我道歉。我装作若无其事,站了起来,说声:“对不起,我赶时间。”然后就推开他,再度往前走。才踏出一步,脚踩就传来剧痛,脚步踉跄。
高中男生死缠着我道歉,我对他提出一个厚脸皮的要求。
“那个,撞到我的事就别再提了,相对地可以请你载我到车站吗?”
他乐意接受我的请求。我坐上这个身穿深蓝色制服外套的男生骑乘的脚踏车载物架,让他载我到车站。就结果而言,比我用脚跑要更快赶到。好运尚未远离我。
一来到站前的圆环,我就跳下脚踏车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拖着一只脚赶往车站大楼。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