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ease 解脱
Chapte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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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伊姆拉缀斯最高的阳台上看出去的风光倒还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格洛芬德尔心想。虽然瑞文戴尔已经开始呈现出细微的岁月破坏的痕迹,那是长久以来被半Jing灵的意志所抵挡在外的,丰沛的河流像从前一样搅动着瀑布,激起的彩色浪花在此轰鸣声中交织出了另一段节奏。而树上的树枝——老朋友们——被骤然降临的时光压弯,林谷的城墙如同往常一般宏伟地耸立,日间的阳光映衬出清晰的交错光影,夜里的月光在雾气中飘荡。这仍然是绝美的一景,即使星辰藏起了它们的光辉,为离去的孩子而伤感。伊姆拉缀斯依旧是一处避风港,格洛芬德尔这么想,虽然这里的领主已经走了。
格洛芬德尔叹了口气。伊姆拉缀斯没落了,这是很难接受的。不过它还不会今天就消亡,他的注意力从衰退的风景转向了一位几乎与这个山谷同龄的Jing灵。恩诺的凯勒博恩站在阳台的边缘,远远地欣赏凝视着世界的一角,交叠的双手放在栏杆上,一动不动,仿佛他与它们是从同一块石头上刻出的雕像——那是从中土的核心中开采出的岩石。
格洛芬德尔为这个隐喻中所带的尖刻的讽刺意味对自己笑了笑,考虑到伊姆拉缀斯众多宫殿之中一间的石头幕墙已于昨日坍塌,这可不像在过去的日子里那样给人慰藉。他怀疑其他墙体也会紧随其后地倒下。
凯勒博恩只陪着盖拉德丽尔的最后一程走到了瑞文戴尔,在布鲁南的岸边与她永别,汹涌的水流是他们离别之时唯一的见证人。当持戒者们西去后,凯勒博恩没有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立刻动身回到罗斯洛立安。与此相反,他徘徊着,等待着。这里现在对此好奇的人已经很少了,知道答案的则更少——而他们绝不会说出口。
那些年轻而敏锐的目光,也许会报告说这位年长的银发领主面目沉静,却忽视了他肩上轻度,极其轻度的紧张。会完全忽略那缓慢沉思的呼吸只是一种勉励维持的掩饰。会认为那指尖压抑的颤抖只是出于疲倦,而没有察觉到在凯勒博恩身上,这样的事情只会是他内心正在遭受剧烈震动的表现。然而格洛芬德尔早就不年轻了,凯勒博恩的状态糟透了。
借着记忆不朽的恩赐和诅咒,格洛芬德尔清楚地记起数百年以前那次从灰港岸出发的惨淡旅程。那天下着雨,他想起来,倾盆大雨,雨水汇成的细流打shi了领口和衣角。南雅的作用,还有维雅的,格洛芬德尔猜测,因为控制水和气之力的人控制不了他们的心碎。这无边无尽的雨水让悲痛的一行人越发悲痛,但是格洛芬德尔也想象不到还有什么能比看着凯勒布里安的船消失在迷雾中,让他们更绝望的了。
因此在第二十天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准备地,看到埃尔隆德悲恸地呻yin一声,抱着头从马上栽倒下来。格洛芬德尔催马上前,担心有什么恶灵作祟,而连日来一直在身后支撑着女婿的凯勒博恩,立刻下马接住了埃尔隆德,没有让他撞上一棵善解人意的老树的树根。
马儿感应到了骑手们突发的混乱状况,它们鼻息加快,来回走动。万籁俱寂,只有雨落林间的声音和埃尔隆德破碎的喘息。过了一会,格洛芬德尔下了马,埃尔拉丹和埃洛希尔也同时跳下来站在他身边。但凯勒博恩飞快地从他先前蹲在女婿身旁的泥地里站起来,伸手硬是把这些担心的Jing灵们推了回去。
“凯勒博恩,”格洛芬德尔压低嗓音急切道,他生气地抓着他的前臂,关心和疲惫让他越过了还没有人敢于触碰的礼节界限。
“她已经进入了维林诺;她离开了他的思想。”凯勒博恩简短地解释着,挣开手臂,看向格洛芬德尔的脸上带着相同的心痛,心痛之下却潜藏着怒火,“让他一个人呆着吧。”不久之后格洛芬德尔才意识到,凯勒博恩早已预料到了这次真正的分离,也早就知道离别的最后一击几乎超过了心灵的承受能力。
好几个小时以后,埃尔隆德才找回了继续前行的力量,他最终站起来时,身上带着生无可恋的人才有的恍惚绝望。格洛芬德尔在之后的旅程中什么也不关心,除了他的领主的彻底沉默,和每当他无意识地触及早已不在那里的她时,脸上若有所失的空虚。
格洛芬德尔曾经从战争中失去一肢的战士眼中看到过类似的崩溃,没有了常用的一只手,Jing灵们就不会想着试图挥剑引弓,不过也许还会试着把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拨回去或者用手势交谈。如同所有的沉重失却一样,埃尔隆德的创伤伴随心跳加重,也最敏锐地感觉到那随着遗忘的时刻而来的长期Yin影。
而今凯勒博恩等待着那同样的最后一击,尽管已有前车之鉴,他还是逃不开。他站在一块摇摇欲坠如同深秋入冬的土地之上,仿佛日暮余晖下的一幅剪影,仿佛终于被时间赶上的永生者。他漫长的年岁既不能延缓他劫难将至的时刻,也无法抵过即将来临的空洞岁月,于是他静默地站着,笼罩在推迟已久却不可避免的预感中。
而格洛芬德尔支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