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觉得自己就是要趁着梅存议不在,立一下威。可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又凶又狠的样子。
“这,这……”蓝忠吱唔了好几声,才道,“封夫人,这事,你我,甚至梅大人都做不了主。当年夫人走了没多久,大人就申请了远调,家里的奴仆已经换了好几批。现在这些,都是记在小姐名下的。奴仆们怎么调度,是留还是卖,都得看小姐的。”
封氏气得手中的茶杯都没拿住,摔得粉碎。“忠伯,你可真是好一个忠仆。这梅家,到底是大人的梅家,还是你家小姐的梅家?”
蓝忠并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赶紧弯腰捧起摔碎的茶杯,“这,这可怎么是好。这杯盏是前朝佳夕先生所制。如今已经炒到八百两一盏了。关键是现在有银子也买不到了啊。”
封氏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推脱,“不过一个杯子,怎么贵得这般离谱。真要是这么贵,你会拿出来待客?”封氏脱口而出说这话时,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将自己放在了“客”的位置。
蓝忠满脸都是老实委屈的模样,“佳夕先生亲手所做的数量本就很少。一杯一个故事,寓意很好,千金难求。这盏杯的寓意是福运连绵。老奴今日取这杯盏,也是为了图能合上封夫人的心意,讨个赏。可这……,老奴十年的工钱才赔得起啊。”
封氏看着那碎片上隐约可见的石榴花,想到自己迟迟怀不上儿子,心中居然升起亲手打破福运的沮丧。这下子,她连什么都不想计较了,只想安静地独处一会儿。
她掏出五两银子递给蓝忠,“大人若是回了这边,你过来报一声。”说完还不等蓝忠应声,便拉着梅香月走了。
这一趟不但奴仆没弄到一个,就连膳食也没吃上一口。
蓝忠看着封氏离开的背影,掂了掂手中的五两银子,原来,他也可以凭手艺赚钱了。
那一盏福运连绵,早就跟着他的大小姐隐于地下了。
这一盏,是他闲时仿制的。
谁还没有点爱好呢,他的爱好就是制杯子。一旦思念难忍时,他就喜欢制一盏杯子。制好之后,便亲手摔碎。看着这份思念在眼前破碎,他会好受许多。
今日将这杯子拿出来用,也只是在自己心里想恶心一下这个封氏。
他的大小姐,用的是佳夕先生亲手制作的,而这个封氏,只配用他这个奴仆仿制的。
没想到,他还赚了五两银子。
看着手中的银子,蓝忠想了想,小小姐说的没错,一个奴仆背不背主,跟银子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觉得,小小姐远比他看到的要厉害。
梅香咏的长相,随她娘,因为个子小,看着是还没长开的温婉佳人,都恨不得将她护起来。
可梅香咏的性子,也是随她娘,敢想敢做,不受束缚。
她虽然年纪也不大,看着像个需要人时时保护的小孩,但实则是个极有想法的奇女子。
她虽然性子好,对谁都报之以善意,但她骨子里却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只要有人敢欺负她,她是不会忍气吞声的。
在白云道观里,她可是敢指使江承恩弄死梁奇致的小祖宗。
一直以来,她被身边的人保护得很好,没的接触到过什么腌臜事。
她的思想单纯,品怕纯良,可不代表她蠢。
她接触的世界很小,可她看过的话本却很多。在那些话本里,多多少少都有这个世间的影子。
那些话本里的恶意,她没有亲自体验过,但一旦出现,她就能用她那写话本的脑子,将这些事与她看到过的桥段对接上,还能将没看到的事情给修补上。
在经历过万花楼,还有白云道观的事后,她对这个世界的恶更是有了直接的认实。
当封氏母女出现在她面前,她看着她父亲的表情后,她便将封氏与她父亲的关系猜出了个大概。
昨日,她在假装温顺却寸步不让之后,并未表露出更多心情,一方面是因为她看了不少话本,知道这些负心汉能找回良心的很少很少。而且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就她父亲找回了良心,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她很快放下了这并不值得珍惜的亲情。
而另一方面,她是觉得这里面还有她所不知的隐情。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处理这些事。
昨夜,她一直入睡,努力在她可怜的记忆中,搜寻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记得,娘亲和父亲的关系虽不是话本里的那种蜜里调油,但也是相敬如宾的。她那个最讲规矩的父亲,怎么会在外养了女人,还生了个孩子。
她还记得,她的娘亲在离开之前,病了很久。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孩子,还不让她和哥哥去见她。
既然知道了封氏很早就在父亲的身边,那便应当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这些人。
她的父亲是为什么会养外室?她的娘亲是怎么死的?这些,她得弄清楚。
若是她想多了,那她便安安静静的去傅先生那里写话本,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若是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