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就是那个跳板,我离开皇宫的跳板。
当晚我就已经想好了万全的计策,我样貌不差,而女子总是心软,计划失败的几率很小。
按照计划,我被一群宫人欺负,装作软弱的样子,博得同情。
果不其然,她一下子就看到了我,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
可是她说别受气要反抗的时候,那一刻我想说,谁不想反抗,可是我这样的人,即使反抗了也没用。
万事都得以父皇为先,父皇中意的,所有人喜欢,父皇讨厌的,所有人厌恶,而我就是被讨厌的那个。所以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可我忍住没说。
她却顿了顿,想要与我告别。
我心想,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按照计划,我会谈起我的悲惨经历,从母妃离世开始,一点一点揭开我的伤疤,让她心软。
我担心这是我与她最后一次见面,于是喊了一句:“我还能见到你吗?”
有缘自会相见是她给我的回答。那日热得很,阳光又晒又烈,她笑着回头的时候,有些头发黏在脸颊上,丑极了。
自那日起,我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身边。渐渐地,我们开始熟络起来。
明明是我先招惹她的,可我的话很少,一般都是她在说我在听。她讲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词,又讲了她的师兄弟们。
她把自己一辈子经历的大事都和我说了个遍。而我应付她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坐在旁边点点头,适当的时候发出几句疑问就行了。
和她一起,我莫名的轻松。她有些不一样,她不会怪我话少,不会怪我人闷。虽然我没告诉她我的经历,但是我知道,肯定有人已经和她说了。
毕竟,她在这个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朋友。而我就是她万千朋友的一个。
而她不会责怪我的原因,除了同情我想不到别的了。
可好景不长,她得离开了。
她说她有一张纸的任务得去完成,不能久待在这里。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儿想把我带走的意思。
因为她说白日里人多眼杂,我们一般是在晚上见面的。
晚风习习,伴着虫鸣,她说出这句话时,我脑子一片空白。我担心我的计划不能实行,担心我不能逃离这所孤城,甚至担心我会变成原来的那个样子,苟延残喘万分不堪。
可万语千言都只汇聚成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走。”
——能不能带我走。
“初五我就得离开了。”
——带我走吧。
“你呢,好好照顾自己。”
——求你带我走吧。
“记得要吃早饭,不然胃又开始疼了。”
——为什么不说带我走。
“会的。会记得的。”
——没机会了。出不去了。彻底被困住了。
其余的话都被虫声掩盖,消散于空中,悄无声息。
第 3 章
今天晚上我终于向他坦白我要离开的事了。
见裴宴无悲无喜的模样,我有点难过。
其实,这些日子不止一个人对我说过他悲惨的一生。可大部分人都是劝我离他远些。他是个不详的人,与他有分毫联系的人,结局都不怎么好。
我虽刚出山,但人情世故还是懂得。我没当面反驳他们,只是感谢他们告诉了我这件事。
说实话,皇宫这份差事闲得很,完成我日常的工作后,其余的时间我可以自行分配。我仗着自己是修行弟子身份,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我便悄悄查了查裴宴被冷落的原因。
按照我看了几百集名侦探柯南的剧情来看,裴宴这事,必有缘由。
可惜的是再过几天我就得走了,而我不甘心只查了一半,所以这几天连裴宴都不见,专往以前知情的小宫女面前跑。
最后要离开的那天,我得到了个消息,裴宴的母妃是被他父皇害死的。
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如果我帮他一个忙,他会告诉我真相。
这个忙无非就是算算命罢了,我立马答应了。他对我说,这个真相在高官心里早就是心知肚明的秘密了。
我震惊之余替裴宴不值。他口中的那个慈祥和蔼待他很好的父亲,竟是这样的残忍吃人不吐骨头。
只是苦了裴宴,还得生活在那个吃人的地方。
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我下定决心,往御书房走去。
走之前,裴宴没来送我。
我果断地抛下送我的那一群宫女侍从,往礼学宫跑去。
我看见他时,他抱着个坛子蹲在一棵大树下。
“你在干什么。”我顺势蹲下。
一眼就撞进他的眼睛里,少年的眸中仿佛有一整个世界。
少年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用手挖着土。
裴宴的手骨节分明,连指尖都泛出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