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卧室,陶冶已铺好床,我说我们今晚都不要睡了,估计也睡不着。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你怀有孩子,昨天已经没睡了,再不睡你吃不消,有什么明天再说。我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将话题打开,我说,筱纯说的没错,安静……确实不是你我的孩子……
他都猜得到我会这样说,所以根本不用震惊,他只是尽量压住一切不好的情绪,我应该感谢自己现在怀有身孕,他根本不能同我吵,也就是让彼此都冷静地来揭开那些事情。“也就是说,当初你说你想告诉我的事,就是这个?”他端茶杯,那么用力,“我从来没有也不敢想事情可以严重到这个地步,蒙洁,你怎么可以欺骗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利用一个孩子,虽然她是闵筱纯的孩子,可毕竟是你亲手抚养的,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情绪已经越来越激动,他逼自己停下来,双手捧着那杯茶,否则,它会被他摔碎。
相对于他,我很平静。“陶冶,有些事,我也没有想到会严重成这样。是的,我承认我很多事瞒你,在讲这些之前,你先要知道,安静不是筱纯的女儿,她是为了救她才这么说。她是……轻盈的女儿。”
他抬头,那么惊诧,仿佛对于我的话已经不可信。其实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谁能接受一件所谓事实在两天之内变了一次又一次。但我已决定说,他信不信,我都要说。
“我不想问你原因,你走后,我第一次感到哭都难以发泄完的伤心,你那个所谓游戏,几乎毁了我。那个时候,是我怀了人生中第一个孩子,你的孩子。”到这里,我用手轻轻抚过隆起的肚子,孩子,我的孩子都不好命。
他的眼神盯住我,不可思议。我淡淡凄楚笑笑,仿佛对于那件事是个梦一样,随即缓缓开口,讲到我最不愿意回忆的往事:“你走后没多久,轻盈……”我咬住嘴唇,内心在酝酿怎么讲,最终还是那几个最简单最直接的字,“轻盈死了。我亲眼所见,那个时候觉得,天都塌了。”
“轻盈死了?怎么死的?你……和她讲电话……”他有着和我当初一样的惊恐,我知道,我的朋友在他的心目中,轻盈算不可多得的知己。
“是的,死了。在病房,被人注射空气针。至于我在你面前故意同她打电话的样子,一为思念,二为遮掩,因为让你知道了轻盈的死,你若是问起她和许正的孩子,安静的身世又怎么瞒得住。”我显得更加平静,像一个罪犯在交代过程。他震惊得没法说话。我看他一眼,继续在回忆里痛苦地徜徉,“你知道,我同轻盈的感情很好,所以你可以想像一下我当时的心情,后来……许正因为公事,殉职了,孩子便交给了我……”
我陆陆续续讲了后来云露回来,陪我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我也确实沉沦了一段日子,后来,她陪我去做掉了我人生中第一个孩子,这件事只有云露和我爸现在的妻子知道。我讲了大家都来了香港,我重遇他,如何内心矛盾爱恨,如果想到报复后才发现跌进纠缠的深渊。还讲了到大连公干那次我才知晓筱纯患了AIDS,也就是为什么昨天可以用这个来骗住李义雄相信为什么筱纯要将孩子给我。
我表现得那么平静地诉说,有点不认识自己。
他忍不住他的悲伤:“那空气针,怎么回事?”
“对,竟然忘了最重要的,说出来,你恐怕更加接受不了,是蒙歆。”
“蒙歆?!”他果然不可思议,他迷惑的眼神里,怎么都不相信,是我那个善解人意的妹妹。
说到这里,我已经不怎么说得下去,但仍旧坚持将蒙歆的目的蒙歆的手段蒙歆的原因通通告诉了他,我看到他的手狠狠抓着茶杯,我知道,即便是一个无关的人听到这一切,都会为此而震怒。
我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蒙歆判的死刑,现在,也死了。我在一年内就遇到这些事,你的离开比不上他们的死亡,但确实也是致命的一击,所幸,我仍旧走过来了。这就是我恨你的原因,然而到现在,我也提不起恨了,只希望你不要还以为我不爱你,我们之间扯不清的游戏和谎言,但我爱你,却是事实。”
“你……打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蒙歆……杀了轻盈?”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叙事中反应过来,抓住我的肩膀。
“是的,我已没必要再骗你什么了,到目前为止,没有秘密可言了。”想到这里,眼眶泛红,“陶冶,没有你的时候,我几乎忘了眼泪的味道,直到你回来,又重复不止。所以我总说,做你的老婆,挺不容易。”
好了,轻松了,一切都结束了。我深深地望他,他回我的是呆呆的目光,我的心被这样的眼神刺痛,转过脸来不再看他,用手将他的手从我肩膀上慢慢放下,望着墙壁上灯的影子,更加轻柔地说:“我不需要你对安静负责,相反,我感激你用一个父亲的爱来爱过她。你对我一定恨透,我明白,所以我也不要求你对我或者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了,我们之间的帐,算不清的。但是我突然觉得我不想对你说抱歉,因为不管怎么样,我没有用感情来欺骗你,你的不辞而别,也伤害过我。你当初说忘记过去,我是相信你爱过我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