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靖谦抱着程柔嘉下了马车,车夫恭敬地行礼,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
程柔嘉脸烧得通红,不由自主地抚着鼓涨的小腹,却被他轻轻拨开手,咬着耳垂告诫:“不许碰,别把本将军的孩儿按走了……”
她这样难受,的确是要盥洗,不过却不急在一时。
她大臊,气急败坏地在他耳边咬牙切齿:“薛靖谦!”
男人低低的笑,却是十分愉悦。
程柔嘉微微失神。
这样的话,他常常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他是真的想与自己有个孩子吧……可既然这般迫切,又为何不肯给她一个名分?明明他许诺过,若是肯尽力一试,十有八九能成的。
如今唐玉清彻底没了可能,可她又真能得偿所愿吗?
她没有半点把握,只有茫然。
她好似……并不能全然猜到抱着她的男人,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
出了这档子事,纵然唐国公府的主子们个个百般遮掩,唐国公府太夫人还是得了消息,早早神色恹恹地告罪了宾客,让人提前散了。
厅堂之中,乌泱泱地坐着站着十几个主子,各个面色不善,表情凝重。
唐玉清和邹康被五花大绑地捆着进了屋,太夫人一看见邹康仍旧面色通红不安分地扭动就一脸厌恶地下令:“拿桶水来,把他给我泼醒。”
一桶水一半溅到了身侧的唐玉清身上,她这才从混沌绝望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茫然地扫视着一众长辈亲人。
竟然连还在坐月子的堂嫂蒋氏都跑出来看她的笑话……
蒋氏看着她震惊的目光,却是毫不掩饰的一脸厌恶。
她膝下已经儿女双全,夫君眼看着就要封世子了,今日不知道听了多少夫人羡慕恭维的话。本来是大好的日子,谁知道被隔房不知廉耻的小姑子搅了事,给唐国公府丢了天大的脸面……
也不知道能她的珍儿议亲的时候,京城的人还会不会记得这件事。
她恨恨地绞着帕子,只恨不得立时找根绳子将这败坏家风的小姑子绞死。
唐家太夫人出了这口气,目光却落在自己女儿身上,低叹道:“元娘,这亲事……”
侯夫人不等母亲说完,已经淡淡看向邹氏开口:“这事说出去不光鲜,但好在先前邹家和三丫头定了亲,到了余杭那地界,隐个几年的风头,也就无碍了。”
邹氏瞠目结舌:“玉儿何时……”
身上却已经挨了婆母一拐杖。
她打了个寒颤,这才反应过来:若不是订过亲,也就是私通了……那可是要浸猪笼的。玉儿被坏了清白,先前料想的大好前程是万不可能了,想起邹家先前确实有向玉儿求亲的意思,她深吸了口气,冷冷地盯着邹康:“确实是定了亲,康儿,你说是不是?”
邹康被淋得像只落汤鸡,意识才清明起来,想起方才荒唐的种种,也是有几分明白了——他们算计程氏,反倒被人算计了……
眼下唐家的长辈似乎全然不想问因由,只想急着给薛家一个交代……
薛家!
他清醒起来,若是让薛将军知道他肖想着他的身边人,那才真是麻烦。看着一众长辈吃人般的眼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这番上京的确是来定亲的,我爱慕表妹已久……”
太夫人现在看到邹康就觉得腌臜,懒得听他表心迹,叹着气扶着长女送她出门。
直送到了二门上,侯夫人才一脸无奈地道:“母亲,您先回去歇着吧,不用送了。”今日的事,料想对这老人家也是个大冲击……她向来自诩唐家子孙不算出息,却个个懂礼知礼的,没想到当着满府的宾客出了这么大个丑……
与婢女通.jian不过是托辞,那些人纵然给唐家面子不当面议论,背地里却少不了讥笑。
唐家太夫人只觉得累极了,却还是犹豫着拉住长女的手:“元娘,三丫头犯下这样的大错,我是没脸见你了……”
“又不是母亲的错,要怪,也要怪她那娘就是个不着调的,非要将邹家人引到家里来。”侯夫人轻嗤,她对邹氏一向看不上,原先以为要做亲家了,还千方百计忍着,眼下倒是没有要忍的必要了。
太夫人神色微缓,试探着提议:“左右是我们对不住你,原先就该说盼儿的……只是她年纪小,嫁过去恐怕要过两三年才能繁衍后嗣……”
唐盼清是国公夫人所出的嫡幼女,眼下只有十三岁,还未定亲。
侯夫人的眉眼冷下来,不着痕迹地抽开手,抚着鬓角轻笑:“盼儿那孩子我很喜欢,机灵聪慧,将来定是个有造化的。到时候,我来给她说亲。”
她的谦哥儿又不是谁都能嫁的,三丫头犯此大错,证明大嫂治家就有问题,她原先就觉得娘家能给谦哥儿的裨益有限,也不过是谦哥儿自己提出来,才点了头。
机会并不是能一再出现的,她没有了结了玉儿的性命来保全两家的名声,已经是够给母亲面子了,万没有姐姐不行再换妹妹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