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们说,怎么说?”
“有什么用?你们谁能感同身受?”
孙又菡说话的时候眼中尽是讽刺的笑意。
“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今天出来就是为了喝酒的,快点,把酒还我。”
她眼里讽刺的笑意一直在,可是笑着笑着,眼底就不受控制,开始洇出晦涩的水色。
叫旁人一看,心里不禁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孟遥大概知道孙又菡今天的反常和谁有关。
她想起昨天在电话里,又菡说起她和钟恒的事。
直觉告诉她,一定和钟恒有关系。
只不过,他们两个过去的事情,孟遥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又菡说过,很年少的时候,她就和钟恒在一起过。
再往下问,她就三缄其口。
从大学相识起,认识孙又菡的几年,孟遥清楚地记得,她认识的孙又菡,永远都是一副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的情绪失控,在孟遥认识她的这几年,屈指可数。
夜场迷乱的彩灯一遍遍闪过,照过卡座上每个人的脸。
情绪似乎真的会传染。孟遥又是很容易被感染的人,所以即使不能感同身受,可看到孙又菡这样,她也不可抑制地觉得难过。
她睁大眼睛,看着孙又菡,声音有些发涩:“可是又菡,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
孟遥未曾想,她的话还没说完,坐在对面的孙又菡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抄起小几上一整瓶洋酒。
“咕咚咕嘟”地往下灌。
倪舒坐的近,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把将孙又菡手里的酒瓶抢出来,重重搁回到小几上。
因为这一连串剧烈的动作,金黄色的酒ye洒在地上、桌上、衣服上,还有正在小几上躺着的骰子上。
动静闹得很大,还好夜场里灯光晦暗,音乐声大到震耳欲聋。
所以即便她们这样闹起来,也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卡座里再度回归平静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各自坐会自己的位子。
夜场的灯照亮孙又菡满是亮片的银色吊带裙,恍惚能借着反射的光,看见她脸上触目惊心的泪痕。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像是在讲故事,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年纪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相反,某些方面来讲,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
“真的。”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几个月吧。”
“因为后来我发现,他跟我在一起,其实只是一个,赌局,或者说玩笑。”
“所以我们分手了。然后他说我们以后还可以使朋友,理所当然地我们又当了十年的朋友。”
“这十年。我看着他身边的女孩换了一茬又一茬,我身边的男人也从没有重样。”
“我知道作为朋友,他会为我两肋插刀,我也知道,如果我成为他的恋人,最后一定会惨淡收场。”
“可是已经十年了。”
“这些话我憋了十年,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我知道我也是个烂人。我贪心,想要更进一步,可是我又胆怯,我怕进一步,以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谁能教教我。”
“我可以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谈过以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可是面对他,我永远没有办法保持自己的冷静和理智。”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孙又菡的自语结束之后,坐在旁边的孟遥和倪舒都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是不想安慰她。
实在是刚刚所听到的一切,与她们平素的认知差异过大。
所有人都知道孙又菡是个片叶不沾身的渣女。她好像可以有很多男人,又好像不将任何一个男人放在心上。
即使猜到她会喜欢钟恒。
可是没有人想得到,会是这样刻骨铭心的十年暗恋。
暗恋很苦。
更苦的是,要亲眼看着对方换不同的情.人,而自己被一遍遍提醒着,只是朋友。
因为做朋友是安全选项。
所以就做了十年朋友。
孟遥想说话,可是张了张口,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也许又菡说的对,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所有的苦痛都只会有当事人一个人承担,而其他的所有人,充其量只能是微不足道的听众。
谁都没有办法减轻她的痛苦。
孟遥不知道说什么,思来想去,只能起身凑过去,想伸手抱一抱她。
还没等她的手伸过去,突然听到一道不属于她们三个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不怀好意的调戏:“呦,平城真是小啊,在哪儿都能碰见孙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