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睡了,村口来人了。”贺娘子仍穿着昨夜捣药时的那身衣裳,言简意赅道,“那是一群官兵打扮的人,手上还拿了你的画像,你可认识他们?”
难不成是官府找来了?
陆宜祯杏眼亮了亮,忙不迭掀被坐起,披了外裳、踏上绣鞋,刚站起身,又犹豫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
她回过头,斟酌道:“贺娘子,待会儿他们找到这里来了,你能不能先告诉他们,没有见过我?”
“这是为什么?官府的人、难道也是坏人吗?”
“不是。”陆小姑娘顿了顿,“只不过,昨天绑我的人,应该很有权势,我怕他们冒充官兵、想回头抓我。”
她心里其实有点忐忑,贺娘子听到“坏人有权势”以后,会不会就害怕了、不肯收留她了?但是昨夜,她好像也看出来她家住京城,所以……
“对对,这倒是我糊涂了!”贺娘子道,“那你等会儿先躲在屋里别出来,我出去应付他们。”
小姑娘悄悄松口气,朝她扬起一个笑:“好,多谢你。”
未过多久,院子门板果真被“砰砰”扣响。
贺娘子出屋开门。
外头嗡嗡地一番交谈声。
陆宜祯扒着门缝,小心翼翼地朝外望过去。
站在院门前的,是一群身穿禁卫甲胄的人,若单看着装,当真挑不出一丝毛病。
蓦地,她的目光被混杂在众盔甲中的白裘一角吸引而去——
缓缓往上瞧。
那是一张半隐在人群后头的、俊秀的脸。
小姑娘几乎屏住了呼吸,心脏也骤然急促地“咚咚”跳动。
“嘎吱”。
她推开房门。
院中的交谈声倏忽一滞,一道道惊讶的视线皆先后望了过来。
“你怎么出来——”
“意哥哥!”
小姑娘难掩哭腔,越走越快,最后“蹬蹬”小跑着、往门口奔去。
人群中的隋意,这时也好似回过了神,忙拨开前方阻碍,甫一到门边,便被她撞了个满怀。
她的身子是软的、是热的,呜咽的声音也是真实的。
深冬的寒峭在怀里融化。
就好像一场看不见尽头的噩梦被落入帐中的煦日击碎。
隋意极尽轻柔地拥住她。
“祯儿妹妹别怕,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到你了。”
小姑娘埋头哭了一会儿,缓过气,觉察到身旁还围着一圈人,她一半羞赧、一半不舍地从隋意的怀抱里退出来。
对上贺娘子惊讶的目光,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歉:“对不住,我方才太激动了,他们,他们不是坏人,是来救我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贺娘子干笑道。
“外头天气凉,官爷不如进来喝口热茶?”
……
贺娘子去灶房烧水了,隋意带来的一群官兵、也功成身退回京复命。
简陋的茅屋内,只坐着两个人。
隋意早在进门时,就发现了小姑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最严重的的伤当属手腕,素来细腻白皙的皮肤、此时却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红痕,不难想见,昨夜她是如何的挣扎无助。
只觉心尖涩得发疼,隋意蹙着眉,想也不想、便捏住她的手。
“意哥哥!”
“别动,让我看看。”
陆宜祯无措地抬着双手,任他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地瞧,只感到脸颊一点一点地变烫。
“是不是,是不是很丑呀?”
“不丑。祯儿妹妹很勇敢。”
他从袖中摸出一小瓶浅褐色药粉,小心而轻柔地匀在她的伤痕上。竟比她昨夜自己上药时还要仔细谨慎。
“疼不疼?”
“不疼的!”陆宜祯望着他,“倒是意哥哥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方才重逢惊喜交集,因而没顾得上留意,现下一瞧,他白色裘衣上沾了大片大片的血迹,发丝也缠着血痂,脸颊倒是干净俊俏的,只不过眼底泛有淡淡的乌青。
一看就知道累坏了。
她鼻头一酸,又想哭。
“你是不是整夜没睡呀?”
“我没关系的。”他为她上完药,抬起头,浅浅地笑,“只要祯儿妹妹平安无事,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你不许说这种话。”陆宜祯粉着脸,教训他,“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好好的,知道吗?”
适时,贺娘子端了一托盘的热茶和热腾腾的米汤进来。
几个人填了肚子,陆宜祯又向她道了通谢。
“贺娘子,我能得救真是多亏你了。只是,只是我哥哥他为了找我、整日整夜都没休息,立即启程回京也太辛苦了,可否借你家的地方歇息一会儿?”
“这是自然。”贺娘子爽快道,“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