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江不小,水量也大,真将江水引入篁都,怕是能阉了整个篁都。幸好他们扎营的地势极高,正常情况下并不会被波及。
有故人江作比较, 篁都其实还称不上大这个字。里头人口密集,且临故人江近,万一连日暴雨,他们该如何,族长难道没考虑过江水上涨的事?
不会。应该有应对的法子。
“你有没有派探子去打听城内的情况?”
“有。里头也是十万人马,跟我军相去不远。”等吃得差不多了,元千霄放下碗筷,眉心深深地锁着,全然没了平日的不正经,他伸手抚过地图上的故人江,淡淡道:“方才探子来报,鬼族族长已知晓我们的存在,但他迟迟未做决定。”
“是么。”梁缨阖了一下眼皮,话中听不出息怒。她想,若是鬼族此时打过来,他们才刚到篁都,绝对占不到好处。“探子可有说城内的排水装置如何?还有,鬼族人通常去哪儿逃难?我们得尽早封了他们的去路。”
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话,元千霄面上有些诧异。
诧异的同时,他也发现一件事,原来她只对自己的族人善良,对待仇人绝不手软。坏事自然算不上坏事,不过,这让他想起了前世。
他屠杀了天巽国人,所以她非要自己死。
见他一直用奇异的眼神盯着她,梁缨心头一跳,以为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于是转头不再看他,略带悲伤地说:“我很坏,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
最后一字落下,营帐内瞬间陷入沉默,气氛逐渐凝滞。
倏地,元千霄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爽朗,他走出案几在她身前蹲下,温柔地包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啧。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们俩更般配了。该狠的时候就得狠,绝不给敌人反扑的机会。倘若以后我当了皇帝,你一定是个能与我并肩的皇后。”
关于当皇帝的事,元千霄只是无心一说,然而梁缨在意了,她讷讷地盯着他,“你想当皇帝?”
“不想。”他说得不假思索,扭着脖子舒展肩膀,“我连太子都不想当,又怎么会想当皇帝,方才不过是那么一说,你别当真,但……”他拖长调子,定定地瞧着她,眼里有难得的认真,“若是你想当皇后,我就坐那个位置。”
梁缨摇摇头,“我也不想。”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又重新覆盖住他的手,认真道:“一直都是你在迁就我,我都没为你做过什么。若是你想做淮越国的皇帝,我愿意留在这里陪你。”
元千霄好笑地哼了声,出手弹她光洁的额头,反问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问这种话。我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你觉得我愿意被困在囚笼里么?”
“不愿意。”这三字,梁缨想都没想便说出来了,她低下头,眉心带愁,“男人都是渴望权利的。霄哥哥,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放弃皇位。”
“权利,呵呵。”他念着这两字,毫不掩饰内心的轻蔑。“我不喜欢。”他刮了刮她秀气的鼻子,接着勾起她的下巴,抛了个玩味的眼神给她,“不过,你为我量身定做的笼子我倒是很喜欢。以后有机会,我们俩一起进去躺躺,必然别有一番滋味。”
“没正经。”梁缨被他的话逗笑。
*
之后,探子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报一次对方的情况。直到天黑,篁都那头也没动静,犹如蛰伏的猛兽,不知在酝酿什么。
夜幕一落,杨卓殊便带着一队人马翻山去炸毁堤坝。
元千霄与梁缨等在营帐里,傀儡咒一解,两人晚上便没什么事做了,前几晚还能聊聊以后,今晚只有等消息的份儿。
风羿与成谭抱剑站在营帐口,谁也不说话,一个沉着脸在想人,一个板着脸在想事,活像两尊门神。
渐渐地,气氛愈发沉闷,元千霄看向风羿,扬声道:“风羿,你要真想当驸马,我有个特别的法子,想不想听?”
“什么法子?”黑影一动,眨眼间,风羿掠到了元千霄身前,目光紧紧盯着他,“说,别卖关子。”
“噗嗤”,一瞧风羿那急切的模样,梁缨不禁莞尔,“你别搭理他,他骗你呢。”
“怎么说话的。”元千霄张手揽住梁缨的肩头,挑眉道:“我骗他做什么,又没好处拿。”
风羿皱眉,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变大,更为沙哑,“你倒是说啊!”
“殿下!”忽然,一名年纪不大的士兵冲进营帐,没站稳,直直跪在了地上,他匆匆抬起头,慌乱道:“大事不好了,殿下,方才探子来报,篁都四面城门大开,江水涌出一半,数万人马已朝我军所在地杀来。”
听得这消息,梁缨立即扭头朝元千霄看去,他已换上盔甲,面上并无惊慌之色,从容道:“传令下去,全军整装迎战。”
梁缨站起身,满心满眼的担忧,也不知杨卓殊那边如何了,但愿他们安然无恙。
元千霄拿了案几上的长剑别在腰间,面色凝重,先看风羿,再看成谭,郑重道:“麻烦你们俩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不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