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5日
猎人需要耐心。
李显盯着大道这么安慰自己。
高丛的杂草搔得他脖颈发痒,沾shi他衣裳的晨露早在阳光下蒸发无踪,只是他的衣裳又被汗水浸透了,比起晨露更加难受。
这该死的太阳就是这么灼人。
李显拔起一颗草,从它抽了骨朵一节拇指处抽开两段,带着骨朵的那一节放在嘴里头一抿一嘬,发腻的甜味就在舌苔上渗开。
这些甜腻的津ye像小虫一样拼命往李显喉咙里钻,李显搅了搅舌头,把这些唾ye都拢在一起。
「呸。」
嘴里的甜味逐渐发涩,李显知道再过十个数这些蜜糖就会开始发苦,他对着一旁的树干子上唾了个干干净净,泛红的唾ye挂在干枯gui裂的树皮上融为一体,分不清楚了。
这种叫「毛杆子」
的杂草在抽出骨朵的节气里是吃不起蜜糖的农人们打发时间,聊以自慰最好的零嘴。
花骨朵下那泡汁ye初入口那是比蜜还甜,比糖更腻。
这东西是不能吃下去的,在嘴里含不了多久也会发苦发涩,最多在舌头上滚两滚就要吐掉。
如果不小心咽进了肚子,轻的从胃里头不停地泛苦水,几天别想尝着干饭的甜味;更严重贪嘴的人会上吐下泻,及时找郎中开副药还能保住条小命——因腹泻而死的人并不少。
李显身后传来马蹄声,他不由握紧了藏在草里的朴刀,整个身子都伏在了草丛中。
紧接着传来的三声唿哨才打消了他心头的警惕,是宋贵回来了。
不多时从身后树林跑来一位白面无须头戴竹笠的汉子,他坐在李显身旁,掀开盖在瓦罐上的陶碗,抱起瓦罐灌了两口水。
「呸,水都是烫的。」
宋贵撇了撇嘴里的尘泥,有些埋怨。
「找到了?」
李显坐了起来。
「找到了,一对母子,庄稼汉,游县的。」
「成,就他们了。」
李显拄起朴刀,「还有多远?」
「再有半刻就到了,老太婆脚程慢。」
宋贵站起身,「你可抓紧了,千万不要失手,我先去游县打点,能否富贵就看你这一刀了。」
李显点点头,蓦地又有些害怕,握着刀柄的手渗出了冷汗:「那个妖尼……」
宋贵皱了皱眉头,走到李显身前掀开上衣,左胸膛上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狰狞疤痕,光滑凹陷的疤痕下心脏在有力地搏动。
宋贵也袒出自己的胸膛,同样位置留着一片狰狞疤痕:「妖尼没杀我们还拉我们入伙,就不要怀疑了。大不了我们还是按着原来的计划落草当强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显点点头,他想起了三天前和妖尼的「夜谈」,他和宋贵似乎看到了一条比落草为寇更有前途的道路。
宋贵看了两眼李显,有些不放心,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宋贵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李显拄着刀,抬眼望天,时候不早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妖尼在哪里候着,想起三天前的事,李显微微打了个冷战。
原本宋贵李显二人仗着有些武艺,包了八匹驽马带着五六个有些膂力的汉子做些走货的生意,没想到最后一笔买卖出了意外,不仅折了本,还赔了两匹驽马和一位弟兄,回来以后只得卖了驽马换点钱财散伙。
伙计们都散了,李显、宋贵两人却各有心思。
两人一合计,就地散伙不如上道做买卖,两把朴刀都耍的顺手,浪费了一身武艺可惜。
月黑风高,正是做买卖的好时候,二人挑了一处路口伏到半夜,却没半个人影。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一向宋贵拿主意,他扯了扯身上的旧蓑衣,半夜的气温有些低。
「我觉着大晚上做买卖不靠谱。」
李显道。
「你懂什么?那有走大货的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小件的单人带在身上,白天睡饱了走夜路,还是挑大路走。走大宗件的人也不多,但个个身强体壮,绕城而行,怕的就是在城里被盯梢了,咱们又碰不得这种。只是今天时日不对,等改天碰碰运气一定能发财。」
宋贵戴上斗笠,收了朴刀就往身后小路走,今夜两人算是扑了个空。
李显不以为然。
只要两人踩两天点,找户有些产业的人家,半夜进门朴刀往脖子上一架,不怕他们不交财物,哪还用得着在这大晚上挨冻。
但即便如此,他也一向不忤逆宋贵的主意,他紧了紧蓑衣戴上斗笠跟在宋贵身后离开了。
贼不走空,宋贵不甘心,非得今晚干上一笔买卖不可,只是在他思忖之际走了岔路。
等他一抬头,已经到了一处不认识的旷野中。
「怎么了?」
李显贴着宋贵停住脚步,问道。
此刻天空Yin沉昏暗,依然见不到半点月光,但从四周依稀的景色还是能分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