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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了一夜。蒋大雷接了满满三大桶水,拧紧了放进後备箱。
冷山发着低烧,躺在後座昏睡,他梦见了半个月前的事情。一个个片断如同记忆残像,蜂拥而至。
战场上双方激烈交火。“冷山!左边!”他听见一声吼,蒋大雷瞪着血红的眼睛向他扑过来。晚上,黑乎乎的帐篷里,冷山摸着蒋大雷胸口的纱布:“大雷,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离开这鬼地方?”蒋大雷张大嘴:“离开!去哪?”冷山说:“营地後面就是沙漠,我们驾着车,不到一个月,就能走出去。”蒋大雷吃了一惊:“穿越沙漠,你疯了!”冷山笑了:“你不相信我麽?”他在蒋大雷身边躺下:“我的眼睛,撑不了多久。部队不会放我们走,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大雷,你想想看,我们走出去後……”冷山不说话了,他陷入绮丽的幻想世界。蒋大雷望着冷山,少年的侧脸那麽美,那麽纯洁,像天使。他握住冷山的手:“我答应你,我们一起走。”
“你们!干什麽的!”射灯扫过来。“大雷,够了,快走!”冷山催促蒋大雷。“食物,还要再多些……”“来不及了,走啊!”
冷山浸在梦里,沉沉浮浮。
蒋大雷听到“扑”的一声,吉普车向前挪动几米,不动了,他的脸变得刷白,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
冷山醒来时,蒋大雷又在烤rou。“吃吧。”蒋大雷说,“补充点体力,现在开始,只能依靠双腿。”冷山终於听明白蒋大雷话中的意思,他呆了呆:“没油了?”“引擎坏了。老吉普,能支撑这麽久已经很不错。”蒋大雷摸摸冷山的头,笑着说,“没关系,我们什麽都有,有水有食物,还怕走不出去麽?”他笑得很疲惫,有点牵强。这个男人瞬间老了许多,眸子和神情都显出沧桑。冷山看不见这些,他一点也不沮丧:“对啊,我们什麽都有,不怕。”
吃饱後,蒋大雷背着三大桶水、食物和一些救急品,扶着冷山上路了。一轮血红的残日半悬在地平线上,悲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