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了知免不得在行车路上骄傲一回,越想越觉得自己从阮郡王献计时间来推断他当时所居山庄的想法很绝妙,节省许多时间,不必每一座庄子都查一遍。
路途颠簸,他终于在天黑前架着小驴车赶到了阮云昇位于平谷的避暑山庄。大门匾额上写着“晴方好”三个大字,宋了知虽不知其出处,但对阮雪棠爱屋及乌,看阮家的一切都很顺眼,笼统地觉得这个地方就是好。
他怕就这样询问会打草惊蛇,可这四周也无甚人家可打听,宋了知与大公驴大眼瞪小眼地对视半晌,最终还是直接敲开门扉。
等了良久才有个面目和善的老汉来开了门,宋了知强装镇定地撒谎:“老人家,我回乡探亲,没想路上耽搁一阵,如今天渐黑了,风雪也大,冒昧想在此处留宿一晚,可以吗?”
那老人为难地打量着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老朽不过是被阮王爷雇来看庄子的,空屋虽多,但不能留外人住宿。您现在动身,往东几里有个荒庙,不如在那儿将就一夜。”
宋了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装出崇拜神情:“此处便是钰京阮郡王的山庄?我听说书的人道,长胥十一年,阮王爷便是在这个山庄里给陛下献计破敌的。”
老人笑了,估计是觉得宋了知这话天真:“那些说书的为了噱头什么话编不出来,听个乐也就罢了。您不知晓,这座山庄是前几年才修好的。”
宋了知哑然,没想到自己颇为骄傲的推测之法完全错误,迟疑半晌才开口:“原是如此,看来说书人的话不可尽信。”
他正要告辞,那老人怕他在荒庙过夜冻着,还特意找了床旧棉絮让他带上,弄得宋了知既惭愧又失落,认为自己利用了旁人的好心,结果还一事无成。
宋了知和他的驴子在荒庙里凑活了一夜,第二日重振Jing神,暗暗腹诽阮郡王大夏天还泡温泉的同时采用最笨的方法,决定把剩下的温泉山庄一座座找过去,不怕查不出结果。
虽然这些山庄都在钰京附近,但加在一起也着实有一番路程,七天后,宋了知看着纸上最后一个地址,心知这是最后的希望。
他照例上前敲门,有个贼眉鼠眼的小厮开了门,人都未看清便不耐烦的驱赶道:“死疯子,昨天还没挨够——哟,你谁啊?”
宋了知依旧是先前那套说辞,对方满脸嫌弃:“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郡王府的山庄!是能借你这种泼皮随便住的么?快滚快滚,娘的,怎么成天都是些麻烦人敲门。”
不等宋了知开口,他“嘭”的一声合紧了门,无论宋了知再如何敲都不理会。
这七天里虽不是所有看庄子的人都像第一个老人那样好打交道,但也是头一个这般趾高气昂的,宋了知碰了一鼻子灰,正愁无可奈何之际,忽然看见远处的雪林里有一抹不同周遭的深蓝。
宋了知牵着毛驴走近一看,只见雪地上赫然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男尸。
他的脸甚至比叶灵犀还要严重一些,叶小姐好歹还有半边脸完好,眼前这具男尸的脸则更像是被火烧过,又黑又红,皮rou狰狞地纠结在一块,五官都扭曲了。不过这些烧伤一看便知是旧伤,从血rou模糊的额头和满地血迹看,应该是脑门被砸后失血过多而死。
宋了知对尸体向来是无畏无惧的,叹了一口气,只得将山庄的事暂时搁置,先把人送去义庄要紧。哪知他刚要去动尸体,那人却猛地睁开眼睛,完全无视身旁的宋了知,朝天大吼一声:“我要回家!”
紧接着,男人顶了一脑袋血,手脚并用地朝树林深处跑去。
宋了知看他那类似猴子的跑步方法,心想诈尸也不该是这么诈尸法,怕那人出什么意外,连忙跟着足迹往林中走去。
男人连走带爬地跑了一阵,或许是流了太多血,终究是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宋了知赶了过去,问道:“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那人虽然五大三粗,年龄至少四十多岁,但说话却总带着孩子气:“可...可是我娘不让我带陌生人回家,否则娘要揍我的。”
说完,他自言自语道:“不过我昨晚也没回家,娘肯定也要揍我,横竖都要挨揍。”
宋了知见他说话疯疯癫癫,心性也像小孩子,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脑子受伤的结果,耐着性子说道:“你头上的伤很严重,不如让我送你回家,你娘看你伤成这样肯定也不会打你了。”
男人好奇地看着宋了知身后的驴,又看了看宋了知:“我不用你送,我要它送。”
宋了知见自己魅力不如一头驴,苦笑道:“好好好,那我扶你坐上去,让驴送你回家。”
宋了知让他指路,自己牵着驴车往前走,发现这里树木多有砍伐过的痕迹,的确是有人烟的样子。
途中,他像哄孩子一样温言细语地与男人交谈,顺便简易处理了一下他的伤势。男人只记得自己叫谭大牛,与母亲一起住,别的都说不明白,问多了就嚷嚷脑袋疼。
好在没走多久,宋了知便看见一间泥巴砌的房屋,有个老妇人正焦急的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