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火灾后我并无大碍,隔天就下了床,仟儿追在我身后喊公子,外衫外衫,小心着凉!我就只着单衣,衣衫不整地站在了尹辗面前。
他在他的书房,坐在书桌旁写东西,暗使守在门口,我硬闯了进去,他们跑进来,将我团团围住。
我问他,为什么。
他不紧不慢,隐生,把衣服穿上,仔细风寒。
我道,不用你管,先回答我的问题。
为何要杀?
他不说话。
“为何,要杀?”
他道,与你何干。
我扑通一声跪下。
他沉默良久,隐生,你从未跪过我。
现在我跪了。
他站起来,两手分开,撑在桌面上,向前微俯,“我倒要问你,趁我不在想出假毒杀的主意,谁给你的胆子?”
我跪着,嘴唇发白,手指打颤。
“冲入火场,绕是九条命也救不回来,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为了控制颤抖,我将手指在身侧衣物绞紧。
“你喜欢她吗?”
“不是。”
我答得很迅速,他的回复却没那么及时。
甚至很久,很久之后,他突然一拂袖将桌上的东西扫下地,砰的巨大声响叫我太阳xue的神经跳动了一下,复又头疼起来。
“滚。”
若我不能扭转他的想法,今天出现在这儿就是白费,我俯下身,据理力争,“她是我的病人,我不能救活了她又让她死在你手上。”
他走到我面前,“我让你救她,她的命便是我的。”
很明显,我不认同。
他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头,“你知道了?”
什么?
“看这表情像是不知道。”许久他说。
“若是知道了,挖了眼珠子便好。”
我浑身发冷,到底知道什么?
他踱回桌子后面,“我看,拔了舌头才好,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
他翻开卷轴,我跪了很久,一动不动。
跪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的文书,不曾抬眼一下。
椎使看不下去了,为我说话,“主子,是因为她昨日冒闯火场的事吗?”
他停下笔,回的他的问题,却是看着我,说给我道,“如果不是她出现,你应该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现在应该在停尸房对尤庄失火一案进行验尸,就此了结这桩案子。”
而现在,验尸的仵作是朝廷派的官员,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连他也无法控制。
“他会知道的。”我说,“大人可有听过张举烧猪?”
他轻抬下颌,示意我说。
“据《疑狱集》记载:张举,吴国人,任句章县令。有妻杀其夫后,放火烧舍,诈称夫死于火。众人不信,向举告发。举讯问妻,拒不承认。乃取猪二只,一只杀死,一只活着,于是和柴烧之。经观察,死猪口中无灰,而活猪口中有灰。再看其丈夫,口中果然无灰,可见其丈夫是死后被烧。由此再审其妻,其妻供认不违。”我解释道,“若为死后烧伤,口中咽喉呼吸道无灰迹。所以他一定会知道的。”
他道,“你看,事情麻烦了很多,她坏了我的事。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她死吗?”
够她死几千万次了。
我听到自己声音在颤抖,“难道……没有补救的方法了吗?”
“以死谢罪比较好。”
“大人,”我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理由,“你说过,想要解决的话,总是会有方法的。”
“办法是有,只是需要一点牺牲。”他顿了顿,“你知道,当用最少的牺牲达不到目的的时候,就需要更大的牺牲。”
“牺牲什么?”我问,钱?关系?人脉?
“若是那些都好解决,我说的,当然是人命。”
我呼吸一滞。
“有多少人看见你冲了进去,就有多少人必须得牺牲。”
许多日后,再见曲颐殊,她不愿靠近我。
她一定是听说了。
我笑容惨淡,只是道,“把人看紧点。”
纵然洗了很多遍澡,仍然觉得全身都是血腥味,挥之不去。她鼻子那么灵,断然是闻到了,所以不肯接近。
异人阁狐说先生,今日行刑。
我身上的血腥膻味儿,又加重几分。
据说面具人最后讲了一个故事,此事一度被传为民间奇闻:皇帝问道,你如何证明你便是狐说先生?他答,面具就是我的证据。皇帝又问,你有证人吗?回答,没有人能当我的证人。皇帝愠怒,你再嘴硬朕就诛你九族!他大笑道,皇上您觉得我是我就是,您觉得我不是我就不是。
这人一口咬死自己就是狐说先生,问其他的又言辞模糊,含混不清。黄帝估计也烦了,不耐烦地叫人带下去行刑,他大笑三声,“皇恩浩荡。甚好甚好。”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