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一日清晨,我收到了一封密信。
沐浴完擦拭着头发出来,一个转身的空当,它就出现在我桌上了。
悄无声息,好像它一直就在那里一样。
我拿起信淡淡看了一眼,无落款无署名无官府的印章,干净得好似一张白纸。
推开窗户,好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来,去去赵大人这许久没人住的客房里陈腐的霉味。屋外便是一片竹林。绿林环绕,幽静别致,古朴典雅,鸣声上下。参天竹支伸进我的窗口,咫尺之距,触手可及。
我个人相当喜欢窗外这片景,尽管它既不开远也不辽阔。宫里还有这样偏僻幽静的地方,实属难得。不免让人产生返璞归真,沉心净气之感。除了水缸里泡着一只死老鼠,真够晦气的。
信中写道,说昔有一蚁,仓皇疾走,往返于窟xue封壤之间。虫蟊见之,问曰,雨将至矣,何不徙而易居?答曰,吾乃有一王,为蚁中至亲至重之尊,今遍觅不得,何寻是矣?群有一蜂,曰,余之翅,上至天干云,可助尔也。蚁久候不待,苦于无翼,望天而呼,蜂兮蜂兮,汝寻得子乎?
我将信纸放于烛台上,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又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蜂未见寸影,稍安勿躁。尚晴,不必迁。我不用将其绑在鸟儿腿上或者缚于翅膀底下,只要将它留在原地,不一会儿功夫,信就消失了。像它凭空出现时那样,神鬼不觉。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开始一天例行事务。
司马大人坐于床头,身上浅浅披了一件外衫。手上拿了一本古籍正在阅读。时不时抬眼看向我,又立顿垂下眼眸回到书卷上,复而咳嗽起来咳咳两声。
我不曾抬头,只专注于他腿上的xue位。施针,又来回换了几道药。我知道他在看我,堪堪笑着,“大人,今日覃某身上可有什么不妥?再看,可要看出两个窟窿眼子来了。”
房内的熏香味儿很重,司马大人似乎偏爱这种香。他哈哈大笑起来,眯了眼睛,髭须捋髯道,“覃公子,在赵大人手下做事,可有不方便不顺意的地方?”
“小生不明白大人什么意思。赵大人位高权重,我不过是他手底下一个小小的医客,大人顾及不到我也是经常的事。覃某也只是一介草民,大人不能予以看重也是理所应当。”
“上次我到赵府要人,老赵死捏着不放,哼,这老狗,现在爬到我的头上去了,也不想想当初谁扶持了他。他命你来为我送药,你倒看起病来了,晌天儿不回去,不怕赵大人起疑?”
我笑笑,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慢下来。“大概是医生的天性吧,看到病人的伤患难处,自是不可能置之不理。赵夫人的病好了一些,我也不急着回去。家父也患有腿疾,在这方面我多少有点经验。”
“好,好。”司马大人满意地点头,“若是在赵府老赵亏待了你,或者故意找茬不给好果子吃,你就上我司马府来,老朽定将公子以上宾相待。”
“承司马大人高看,覃某在这里先谢过大人了。不过赵夫人的病一日未好,覃某的责任就一日未尽,这也是医者的职责所在。”
“这张氏的病……”司马大人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怕是治不好喽。”
我顿了一下,笑笑,又扎针下去。
管家将我送至门外。老翁一头白发,在赵府做管事儿的也有些年岁了。一面拔开门栓子一面谦逊地道,麻烦公子往府里总往府中跑,大人特意吩咐说拿些老陈酿送给公子带回去,这些御露请公子收下,还望公子以后多来府上给我们大人治治腿。
我客气地推辞一番,收下了。又就司马大人的腿疾嘱咐了管家几句,这才离开了司马府,顺带捎上了两坛好酒。据说这酒天上难得地上难找,分为十成,皇帝喝三成,司马家就占了五成,天下人抢那剩下的两成。
也好,给赵大人当作回礼,再留坛给宁诸,那家伙,远远闻到酒香味就会凑过来。
但我不曾想在司马大人府上待的时间过多,也会引起赵大人的不满,他从别人的口风里听闻了司马欲挖墙脚的事,冷哼一声,不作多言,隔日便送来一堆侍婢,个个眉清目秀,俏丽嫣然。
我一拍脑门,这不给我没事找事。不得已留了其中一位,没法子,总不好辜负大人的一片心意。却也只让她住到苑子的别间房,从不让她做事。
那日从司马府上回来得晚,那婢女求我救她,我往上拽了拽被她扯低的半边袖子,轻声道,“怎么了?”
“我,我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东西……赵大人正带着人追查,我不想被灭口,公子救救我!”
我一把拽了她到房里,推到床上,把她衣服撕开,狠狠心扯出大口,她的表情愈加惊恐,急急捂了双手在胸前,脸烧成一块焦炭。我也来不及解释了,追来的人已经到了门口,又打开一坛琼浆撒了一地,把空坛子扔在地上,酒缸滚了几下在床脚边停住。
我又打开另外一坛,想了想,把今早泡在水缸里的死耗子扔了进去。
刚做完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