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拿下防城并未久留,稍事整顿便开拔。绕过了城门紧闭旌旗猎猎的宜岭、云中两城,不出半月,便抵达乡城。
乡城是真宁的产粮大县,每年运往北边的岁贡都有乡城稻米一席。但因地处内陆,日常驻军并不多。
此刻的乡城:
城外,梁军将士们在林中啃着干饼rou干。
城内,守将李长绕着县令大人转了无数的圈。
“大人!力高龙旗飘满整个白泥林,梁贼没有八万也有五万。且一到城外便安营扎寨,这绝不止是劫掠,他们怕是真要攻城了。乡城不过数百兵丁,焉能当过对方一合之战!江统领快马加鞭方可解乡城之急,若慢上半步,怕是只能为我等收尸了。”李长焦急道。
江统领是真宁府派出的援军。
三日前梁军前锋小队抵达乡城时李长便察觉不妙,小队并未继续前行,而是一直在乡城附近游荡。李长当日便央县老爷去真宁求援,只说梁贼欲攻乡城,求府尹大人速速来援。探子快马加鞭,一昼夜赶到真宁府,求见府尹大人又用去一日,回来的时候,两匹快马都死在了路上,探子自己也跑不动了,借驿站才传回口信,说江统领不日领兵驰援乡城。
得了消息的兵士心底稍安,可李长是在边防剿过匪的将领,对于大人们的这套说辞哪里有不明白,不过是再试试,如果县令大人肯催催江统领,那江统领也不得不给面子。
乡城虽只几百将士,固城不出,守个几月不成问题。防城人为丢城找借口,才说什么梁贼有撞城车,一撞城门便开,根本挡不住。他李长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所谓撞城车,又重又大,难以运输不说,只要没有傻到在自家城外设长坡为敌助力,撞城车基本很难奏效,还不如让勇士们轮番推撞木。
城中粮草充沛,兵士以逸待劳,梁军却必须长途运粮。等江统领到了,或偷袭敌方粮队,或里应外合联手挫敌,哪怕无所作为固城不出,有江统领在,无论如何不至于落得防城守将一般的下场。若运气好,伤敌一分,他日论功行赏,他虽称不得首功,却也算得上个治军有方吧。
李长心底得意,面上却还是一副着急上火模样。
县令大人却仿佛一点也不着急,叹气道:“李将军不可长他人志气。唉!二十年前公主大人以身饲敌,换楚梁边境安稳,如今人未走茶已凉,草原莽子,委实配不上公主高义。”
李长暗自咬牙,随便敷衍两句告退。
出了县衙大门,李长吩咐副将:“将城中火油和箭矢在北城楼集中,明日梁贼不来便罢,若敢窥探我乡城,定叫狗贼后悔!”又道:“晚食加菜,让兄弟们吃好喝好,明日若能一挫梁狗,便是我乡城的首功,日后你我……”说到这冲副将一夹眼睛,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
副将张张嘴,为难又不想败了上官兴头,扯着嘴角道:“将军……梁狗在我不止十倍。江统领……”
李长轻笑:“便是百倍千倍,人挨人人踩人,想攻城,还不得到我城下来。梁狗若攻宜岭、云中,围个月余可能就见效了,偏他攻我乡城,以城中囤积,守个半年不是问题。若他想速决……居高临下,我还没见过人rou扛得过火油巨石。莫与防城那帮逃军比。”
副将将信将疑领命而去。
转天,力高虎昌在城外一通叫嚣,说是赢楚小人,伤他麾下大将,此仇不报非君子,定要叫楚付出同样代价。
李长一听觉得事有转机,不敢随意答话,匆匆去请县令,偏县令闭门不见。李长知他是怕上了城楼被对方击杀,只好让传令官两地跑。这样对答极其耗时,这边还没说出结果,那边兵士来报东城有变。李长暗道不妙,让副手赶紧过去,自己依然不动如山和城外对答。
眼看日头慢慢走高,力高虎昌心里也七上八下。太子殿下说是声东击西,两厢呼应,可这半天城上一点动静没有,难道是半路出了叉子?
对着城楼高声喊道:“你说死了便死了?我没看到那小儿头颅便不做数。何况胡岩乃我力高部龙旗手,日后更是我力高大将,如此高手,要我信你无意重创,你是在说我力高无人,奉个废物当大将?必是尔等打听出我将常在林中狩猎,特意蹲守重伤于他。这般不顾两国世代交好,兴风挑衅,可是你见我太后年迈,便枉以为可以随意欺辱?此等行径,我力高部不可忍,大梁皇帝更不可忍!呔那小儿,勿再乘口舌,速速出城受死!”说着横马挥刀,周围将士纷纷顿应和,一时群情激愤。
此时城楼一阵明显的慌乱,身为统领的李长几度离开城楼,看不到人。力高虎昌心知时机到了,口中打个呼哨,一队重甲骑兵慢跑出了队伍。
说是重甲又与别的重甲不同,兵士全盔全甲不说,战马也披着甲。看行进速度怕还不是一般皮甲战甲,而是铁甲。梁军素以骑兵闻名,不过他们的骑兵一般着皮甲或者含少量铁的战甲,全铁甲难得不说,还重,非常影响速度。以前从未见梁人佩过全铁甲,更不要说给马匹披上甲了。
铁甲兵们跑到距城门百米处速度才起来,又跑一会,队伍两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