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根烟不能不接,不抽;因为这根烟,是文殊菩萨递给他的。
文殊菩萨的俗名真的姓文,他叫文雅克——他是中国人,安徽人;因为李鸿章的政策原因,他的这一生肉身生于法国,所以在法国居留的父母给他起了兼容法语的中文名。即便现在他的在世化身今年已经一百三十五岁了,但是全身无印良品,戴着平价眼镜,看着就是一文质彬彬儒雅清隽,也就是陈年绿茶气冲天的——五十
——他其实,已经戒烟很多年了。
如今吉祥社会服务有限公司系统内,认定的八个菩萨中,文殊菩萨外观化现最明显的一个——也就是说八个菩萨的俗身展现在无知群众面前,随机访问,你们觉得哪个是文殊菩萨——群众猜中率会高达99%。,
木木没有在意他的话,开始东张西望。
木木翘起二郎腿,望向雨后冰冷的小街道。那廉价的烟气,一圈又一圈地模糊着他的容颜,然而丑就是丑,什么滤镜都模糊不了的现实。
“——哈?”木木也愣了,愠怒地抬头斜眼,皱眉道:“我没说啊。“
“真是人穷嘴碎二逼毛病多,看你长得不三不四的,吃得还挑剔呢。想吃好的,偷井盖去卖了,下大饭店呗。“木木突然出声讥讽。
升腾的烟气遮罩着木木的脸,要他的丑陋的面容模糊了很多,纪春波斜眼瞄了他几下,还是觉得自己很生气——为什么呢,他也不明白。无论如何,木木终究是从诈骗团伙手中救了他,于情于理都算是他纪春波的恩人;而且这个木木在下班后主动和他说话,十有八九是想要和他睡觉的——哦,纪春波有点明白了,自己不是在生气,是在丧气——他终于开始扮演一次那种恋爱剧里的情节了,英雄救他,他以身相许,所以这算是一个浪漫的邂逅把。可是啊,这么浪漫的情节,却没有配合浪漫的演员——他觉得木木太丑了,他睡不下去。是的,没错,纪春波也不是美人,很多人也看不上他睡不下去,他是60分的中低档,睡到70分的就会觉得自己幸运,80分的也不敢想,但是被木木这种40-50分的勾搭,他也不开心,他会觉得委屈。
不过他也不是食精脍细长大的孩子,他有不浪费食物的美德;所以他坚持着,不紧不慢地扒拉这一碗人间浓缩的苦难。
木木没再说话,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在划拉手机。
纪春波吃了几块蔬菜和面团糊糊,努力给这12元一晚的麻辣烫机会……没错,就是很难吃,清清白白大大方方地难吃,这麻辣烫并不辣——当然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微辣,但是他并不敏感的味蕾和几乎不存在的美食经验也能要他品味出,这碗糨糊里除了呛人的劣质麻酱之外,还放了好多糖——真的是糖,不是糖精——麻辣烫老板当着他的面抠了一大勺子白糖丢进碗里的。纪春波越吃心里越来气,东北人就不要做麻辣烫了好么,我们中华泱泱美食大国,怎么能孕育出这种丢脸的奇葩……我是河南人;又不是印度人,随便捞一碗恒河水就能打发的。
“嘿嘿,呵呵。”木木把方便筷子丢尽吃剩的汤水中,点上一只烟,哑笑着,然后说:“你吃完了。我可以骑电动车送你。去火车站。你慢慢吃。不用着急,时间还来得及。”
木木非常迷惑地看着纪春波,认真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慢悠悠地说:“我们以前见过么?我也觉得,你有点脸熟……”
“外表,就真的那么重要嘛?“纪春波说完这句话,立刻用筷子随便夹了浑浊的汤水里一块不知什么东西,塞进嘴里。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他真的不小心把心里的抱怨说出来了吧。
“哦。”纪春波低头,开始吃东西——天啊,这麻辣烫是纪春波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
木木脸上那充满了疑惑,关键是百分之百带着地域歧视,阶级歧视,还有外貌歧视的微表情,让纪春波突然心里爆发出一股邪火,他也不知道为啥自己为何这么生气,他挺直了腰,瞪着木木说:“你知道——我走了多长的时间么,来到这个破地方,容易么?然后你就这个态度?“
烟气熏着卢慕穆的脸,他有点想要流泪。
文殊菩萨,就是那个文殊菩萨,litarlly。
想到这里,那碗麻辣糊糊吃起来也不那么糟糕了——纪春波觉得自己也就是一个低贱无耻的畜生,只配吃这种猪食。
纪春波放下筷子,抱起胳膊,严正地说:“警察同志,请你解释一下,谁偷井盖了?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文殊师利,无上般若智慧之神——吉祥社会服务集团有限公司常务董事局委员,教育发展协会主席,提香传经宫(图书馆)宫主(馆长)。
“……“纪春波愣了,抬头看着专心十有八九是在刷约炮软件的木木——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说话啊,他嘴里还塞满了食物,他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
纪春波僵硬地又把头掰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果最后都一定是悲伤的故事,所有的悲伤的故事都很老套,无论是悲伤还是老套,他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