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齐二话不说的接下这差事,这可让捷儿喳呼好久。
“捷儿!”男子略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将外头那匹黑马带进后院安顿。”
“啊?”这代表什么?不会吧?
“还有,清出一间客房。”
果然,一切没有捷儿想的那么好,可以说,她不愿想的都成真了。
男子的丽瞳回视韩齐,不意外在他脸上看到难掩的欣喜神色。
02
如果说主人邀客夜宿即代表有意与之结交为友,那韩齐可得败兴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败兴,才落得独自坐看烛灯的下场。
在帮忙料理箭伤之后他仍不知这位年轻的山中隐士的姓名,更别提交朋友,被名叫捷儿的僮仆带进坐落竹轩后院的客房后,除了一顿饭菜被捷儿送进来一会儿又收拾离开之外,他没再看到那张初见时令他屏住呼吸的美丽脸孔的主人。
这竹轩,坐落寒冷的长白山间真是一大奇闻,北方不产竹,何以有竹轩在此?另外,寒冷如斯,小小竹轩岂能抵挡风霜雪露?偏偏打从踏进此处他就未察觉一丝一毫的寒意袭身。奇怪,真的奇怪。
苍茫白雪满布的长白山、一只雪貂、神秘的年轻隐士……今日的境遇让他一点睡意也没有,半合的轩窗透出白雪倒映的洁光,加深满室的静谧,与外头无声无籁的情境同化为一色,可他却没有因为无人交谈而觉得无趣疲累。
甚或,他竟觉得Jing神抖擞,而远处一声狼嗥突破静默的氛围,勾起他踏门而出的念头。
推开门才踏出一步,落入眼帘的便是今日在他脑海里始终徘徊不去的人影,独坐小回廊的栏杆处,一脚搁在杆上,身子半倚梁柱,白袍衣摆随风轻扬出单薄的剪影,一只白玉瓶被垂落身侧的手以两指轻扣摇晃,一身的白险些与这冰天雪地同化为一体。
踏过被竹轩围成口字型的庭园雪地,韩齐一声不吭来到男子跟前,不忍打破这份恬静,只得一旁独嚼被眼前洁净无瑕所牵动的震撼。
“无法成眠吗?”
久久,打破静谧的人是被以为兀自沉溺在月色中的男子。
“也好,这等良夜难能可见,长白山上的月色总乏人问津,难得有不怕寒的人愿意出来迎风欣赏。韩齐,想不到你也是名雅客。”
“雅客谈不上,只是没想到你有这份雅兴。”韩齐说道。
适时一阵寒风吹过,撩起他发束,也拂过眼前男子完全不顾仪容任其垂落的乌黑长发,月光映出黑亮闪过,韩齐无缘见到这美感,一心只悬在单薄身子的主人怎堪这袭来的风寒。
毫不犹豫解下御寒的披风,在半空划过未成的圆弧落在单薄身子上,掩去与雪般同白的衣袍。“你——”
“有伤在身很容易受风寒。”韩齐说话的同时也移身到风向处,无言地为他挡去刺骨寒风。
“你就不怕冷吗?”淡然中蕴含莫名跃动的询问。
韩齐摇首回应。“内功调息可抵外寒。”
“你是个奇怪的人,韩齐。”寒夜中不见一丝苍白,依然红艳的唇咧开无声的微笑,牵动出足以勾魂摄魄的秋眸一同瞥向韩齐。“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却不吝关心。”
“你的伤是因我而得,要我如何不关心,更何况我想交你这个朋友。”韩齐说得直截了当。
“朋友?”
好遥远的名词!在他的生命中能谈得上朋友二字的有谁?一口佳酿入喉,男子双唇微笑出怆然。
“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我不想交你这个朋友。”
“如果是这样,你的眼底就不会隐含孤独的哀伤神色。”本不欲言,但又忍不住涉入,将打从一见面被他姣好相貌震慑之外另一处令他难以释怀的发现道出,见到他愕然甚至有些受伤的神情,韩齐后悔自己的贸然行事。
“孤独啊……”
或许真的有点,否则他不会让一介凡人踏进竹居,是吗?一个捷儿还不能消解他的孤寂之苦呵!
“你——”要出口的话顿住,韩齐不知道自己是想道歉还是再更深一层掘出所观察到的事,干脆还是收口不语。
“喝酒吗?”白玉瓶与白皙的手臂同时伸在眼前。
韩齐爽快的接过瓶子仰首一饮。
“不怕有毒?”
真的是很奇怪的人,不若他想的那般有戒心,连想都不想就喝进一大口,也不怕他是别有居心。
“想都没想过。”韩齐老实说,随即赧然一笑,“长白山上若还有仇家,那只能怪我韩齐做人失败,连深山野岭都有仇家。”
一道轻笑划过夜空,像把凌厉的刀刃划开黑漆布幕般地干脆利落;也像风铃,轻脆悦耳的清晰可辨,惹人怜爱。
韩齐看傻了眼,就着夜空,突生眼前的人险些就被月光融化消失无踪的错觉。
这份错觉骇得他突兀的出手擒扣住两只细瘦的手臂。
“韩齐?”没有被突然举动骇着的惊慌,男子淡然的表情仍一如之前,只是多了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