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老妇人,铁游的眼神软了些许,声音也随之柔和了起来,“二nainai,你身体不好,不用管我的事。”
二nainai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城里人,跟你妈一样,是个越打越混的主,怎么打都要跑的,别到时候出啥意外。”
她劝住了铁游,接着弯下腰,费力地将一个白色的瓷碗放在李高登身前,两个黄色的玉米面馍摆在里面,还冒着热气。
她的声音从缺了牙的嘴中发出,有些含糊不清,却听上去很柔和,“娃你说这地方脏,是俺大伯子前几年走了,没人修屋子才破成这样!俺听说铁牛要回来,扫了一下没弄干净,确实脏得不像样,娶媳妇进门……”
如同两根木头杵着,李高登低着头不吭声,目光一直聚集在二nainai黑色布鞋上,鞋面沾满了黄沙,脚趾头的地方破了个洞,露出小小一块灰色指甲,在屋子的暗灯下,指甲看上去像块脏兮兮的泥土。
见李高登不说话,二nainai顿了顿,和铁游交换了个眼神,接着拿出手帕擦去李高登脸上粘的泥土,看到黄土地上罕见的雪白肌肤,又重重叹气说:
“娃长得比女的还好看,就是不能生……俺知道你是城里人,既然都来了,忍忍就过去了。以前俺刚嫁来的时候,他二爷也老打俺,后来生孩子就好了,村里的女人都是这样。你只要听话,铁牛以后也能对你好。”
李高登心里涌上一股怒气,朝着二nainai厉声吼道:“打人还打出理来了?这关我什么事?我又生不了孩子!放我回去!”
“可铁牛就看得上你哩,小少爷,”二nainai摸了摸李高登的头,接着对铁游说,“唉,娶媳妇进门,怎么都要盖新房子的,这是村里的规矩。怪不得少爷骂人,铁牛啊,你把房子好好弄一遍吧。”
在长辈面前,铁游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之后送二nainai回去,从她家拿了些米面回来,李高登还在不停地骂他。
铁游一时没有理地上的李高登,反而扒拉起行李箱翻出一个黑色本子,将本子里夹的几张照片丢在李高登面前,接着说道:
“小少爷,我怎么弄你都不满意,你自己弄吧。”
那些照片都有李高登,是各个建筑协会或机构贴在官网上的获奖照片,在国际大学生竞赛的照片中,李高登又看到了最好的朋友萧邺辰,不由愣住了,骂声也停了下来。
学生时代的意气风发,沦落到现在像猪狗被人凌辱的地步,李高登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以前的自己像照片那样,拿着奖杯站在萧邺辰身边,天真地眨着眼睛,自以为前途无限却不知社会险恶。记忆中的萧邺辰,也总是如照片一样,高傲而清冷,几乎没人能接近他。
铁游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见他一直盯着那张大学的相片,从地上捡起来,在一群外国面孔中发现了照片上另一个华裔,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在看他?叫什么名字啊?”铁游指着照片上的萧邺辰问道,他的手指很脏,指在照片的脸上,连着照片都沾了一块黑色的污渍。
李高登不说话,眼泪一直淌在眼角。铁游笑了笑,擦着他眼睛的泪水,“你喜欢他?那你眼光真不怎么样,瘦成这样啊,cao你都cao不动……”
说着,铁游忍不住笑出了声,正笑着,脸上又被李高登吐了一口口水。铁游被他这么冒犯过很多次,每次只是顺手擦去。
李高登眼中冒出了火,“你没资格说他,你这种下水道的老鼠,根本比不上他!”
“我是老鼠啊?”铁游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抹到李高登的脸颊,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笑着说,“那被老鼠cao的是什么?是母老鼠?”
铁游笑够了才站起身,当着李高登的面,撕碎了那张照片,丢出了窗外。
“你也别想什么同学了,以后就跟我过日子,先把窑洞给我弄了。”
李高登瞪着他,眼睁睁看着照片被风卷走,变成了高坡中无数黄沙的一粒。他含着眼泪,怒目圆瞪地说:“我做的都是成千上亿的case,弄你的狗窝掉我身价……”
嘴角又被铁游一把揪起,他指着李高登的鼻子骂道:“你别得寸进尺,心里想野男人,老子不打你就不错了!不想住狗窝就给老子做!”
看着窗外照片飘走的方向,李高登不停地哭着,最后哭得嗓子都嘶哑了,似乎对铁游屈服了。
“我做,但我要什么东西,你必须给我买。”
“你先弄着,要什么材料列出建筑清单给老子,老子去城里建材市场买。”铁游见李高登答应了,态度似乎软了下来,刚松开手,就听到了李高登的第一个要求。
“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不同规模的打印图纸,还有针管笔。”
准确来说,不是一个要求,而是很多要求。
铁游听完后,眯起了眼睛,怀疑地问:“就画几张图要买那么多东西?”
“什么叫就几张图,这是个case,做case得做到完美……”李高登话锋一转,嘲讽似的说,“你不会是没钱吧,雇你的人这么吝啬,连几万块钱都